白虎(33)
“盈盈。”他的手环上白盈盈东倒西歪的腰,揽紧她,用肩膀托住,声音几乎轻,“来,靠住我,小心点,慢慢走喇。”
阿嫂两眼迷离地看他一眼,似乎在辨认,不知认出了没有,还是不想见,又疲惫地阖上。
很平常的一眼,丁烈却被看得惊了魂,从腰杆到天灵的一颤,差点没站住:“盈盈……”他沙着嗓子,声音更沉了,伸了指头,就想去触摸她的脸。
抖抖索索地碰到了,眼又睁开,从绒绒黑的睫毛下头,工笔画下美人的眼,轻提慢一挑,展开一道惊艳的线条。
这……这不该是他的白盈盈,他的白盈盈不会有这样浓烈的妖冶,往发标飞上去的眼角,酡红的一对鬓边,两瓣唇,桑子一样艳,酸甜着,做了怪的,一路钻到人的心里去。
“烈哥,阿嫂佢……”顾着有点什么吩咐,我跟着上楼。
但烈哥赶我走:“我会照顾,走啦!”
灯也来不及掀亮,丁烈就着月光,把人轻放到床上,木头床咿呀的吱了一声,丁烈便红了脸,这是种很难形容的生疏的感觉,好像一秒回了春,变成了全无经验的童子鸡,局促的,蠢蠢欲动的,攥着一大把没地儿宣泄的冲动和惊人的欲望。
“盈盈……”他又悄悄地去喊她,耐着性子为她把腮边黏着的碎发拨到耳后,捋平,捧她的脸,慢慢转过来,“咁瞓唔舒服噶,身上嘅衫除落嚟,我帮你换咗佢。”
「粤:这么睡不舒服的,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我替你换一件啊。」
烈哥单手抻床,趴在阿嫂身边,三根指头笨笨地笼住一颗盘扣,为她解旗袍上繁琐的领口,忽的,闻到些熟悉气味,像白酒,最平常的九江双蒸,打里隐约掺和了一点离奇古怪的腥气。
他凑近了,鼻子在那段粉白的颈子上来回嗅,滚烫的呼吸喷进衣领,阿嫂嫌难受地扭了扭:“唔啊。”
「粤语:不要。」
一股邪火几乎立刻在他身体里嚣张起来:“好……好,唔啦……唔啦……”他完全是诱骗着,哄别人,也糊弄自己,手倒一等一的老实,在她的身上乱摸,盘算好了怎么肆意妄为,剥她扣子的手指,也愈发活络,好好的一身服帖的旗袍,在他手里浪打翻似的拧啊作弄,全起皱了。
为寻阿嫂,我晚饭也没顾上吃,现在定下心突然肚皮打鼓,摸进厨房从小碗柜里找出一万冷饭刚要扒,便听二楼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
我扔下碗筷冲上楼,离着二楼还差几步呢,就见烈哥佝偻身子,赤脚打我面前,捂着裆跑过去。
他的样子狼狈极了,光溜溜的下身什么都没穿,一边跑,一边缩紧两瓣因为少见光,格外白的屁股。
我抬起的脚往后退回去,也是对面的楼梯上,上三楼的转角,隐隐绰绰立着个人,是姚红玉,披着水红的睡袍,脚上一双红缎面的鞋,通身沉的似聊斋里跑出来的女鬼,垂着一双阴丝丝的眼睛,冷冷把二楼过道里发生的一切望。
第29章
姚红玉近来多了个爱好,手里捧一把葵瓜子,趴在窗台上,打量白盈盈进进出出,自己看还不作数,定规要跑到丁烈的房里,一边把个瓜子壳弹得到处都是,一边绘声绘色地给他做现场播报。
“她今天这身从头到脚都换过,我看见的,旗袍昨儿才送来就穿上,料子倒是好,颜色也嫩。”
“她头上那个蝴蝶卡子的款式从前没见过,就是不配她的发型。”
“你说她天天打扮得这么俏,上哪儿去啊?”
噜里噜苏,没完没了,没了白盈盈在跟前处处压她一头,姚红玉就像放出林的鸟儿也不修饰了,把过去那点在戏班里学来的旧糟粕,坏样子,统统露出来。
她在,丁烈就不好明目张胆地瞧了,一双眼珠烦躁地瞟来晃去,无处落,只好飘到她身上,不看也则罢了,这一看,免不了要比较,觉得走的那个哪里都好,伺候他周到又窝心,性子淡薄点是端静,更恨眼前的这个,那张呱唧呱唧停不下来的嘴巴,歇不住地噗噗吐出些瓜皮果核,要不然就台子上又臭又长的说书先生似的,要将一个完整鲜活的白盈盈,生生摁到他脑子里。
“你就不找个人跟着她,看看她上哪儿去了?”姚红玉瞥丁烈,专捡他心窝子戳,“打扮得这么漂亮,没准是去会情人呢?”
哐啷当!盛瓜子的瓷盘飞出去:“停口啦你,成日除咗食,你仲会做啲咩嘢!”
「粤:住嘴吧你,成天除了吃,你还会干什么!」
姚红玉撒起泼来:“好啊你!你有本事,同她撒气去啊!”
家里是待不住了,所幸出门,和旧日里的狐朋狗友又混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