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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30)

作者:陸離/陆离 阅读记录

「粤:你啊,学坏了,知道一个人出来玩了。」

“阿嫂唔喺吗?”

「粤:大嫂不在?」

“盈盈吖?好多日冇嚟过啦。”

「粤:盈盈啊?好多天没来过了。」

我心下当即如头顶霓虹灯牌上破碎的那枚灯泡一样,扑朔着,不安地跳起来。

白盈盈确实没来丽都,她叫了车,随便报了个地址,道越拉越陌生,心倒越发定,突然有了自由的率性,没到地方就让车夫停下,寻了间气味苦中掺甜的咖啡馆坐下。

叮铃当啷的迎客铃,推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身穿旗袍的白盈盈,像一个骤然闯入来的异数,一滴坠进蓝眼睛的东方颜色。

餐单上,统是看不懂的花俏的纹路式的异邦字符,她抉择不定,有人帮了她:“给这位女士一杯锡兰红茶。”

是祁天,倜傥的三件套西装、马甲、领带,衣冠楚楚,还未褪尽白天的儒雅,可西装挂在手肘上,已经风流地等不及一头扎进夜晚。

茶和咖啡一起上来的,祁天挥走旁人,亲自为她斟:“你面色不好,喝点热的,热的舒服点。”

白盈盈一时无法将白天的他,和夜里的他做区分:“那天……”只是一见他,脑袋里想起一首零零拉拉的曲调。

“是你送我回去的吗?”她换了个问法。

“你喝醉那天?”祁天看看她:“是啊。”

讲完这两句,两人就不说话了,仿佛戏演到一半突然没了台词,又无人喊卡,空白的沉默。

半刻后——

“你以前去过罗便臣道的洋楼吗?”白盈盈不记得告诉过他地址。

“你是不是有来找过我?”她开口的时候,祁天也正好问她,“好像是看见你了,坐着一辆黄包车,身上的旗袍是碎花的。”他喝着咖啡,轻轻笑着。

叫他抢了先:“你看错了吧,我不大穿那种衣服的。”那是她唯一穿过的一次。

“可能吧。”祁天顺她的话,“久等你不来,有点好看的颜色,都当是你。”他说给她地址的事儿,话是动听的,但感情做不得真。

白盈盈避他的目光,在夕阳绒绒的尘光里,看到自己印在玻璃窗上的脸,阁僚丝白①,好像一张白面具敷在脸上,担不起好看之类的字眼。

可祁天恰恰认为她魅力在此,她与红茶形成鲜明反差的苍白手指是美的,她的安静是美的,夕阳青红不接的光线落到她的侧颜上,都径自生出一种忧郁的美感。

他转手腕,看了看表:“走。”突然兴起,“带你去个好地方。”

① 阁僚丝白:沪语,一片惨白。

第27章

原以为他穿得这么隆重,会带她下西餐馆子,最次也是临街面的店铺,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桌椅,坐下来点一碗云吞面,两样清粥小菜。

但祁天带着她走街串巷,活络得好似脑袋里贴了一张这个城市里最疏密的地图,因而也知道那些最隐晦、关窍的存在。

“来啊。”

他们停在一爿贴了花绿瓷砖的档子前。

迎面大团水腥气的烹烟,散尽了,倚墙叠着几摞铁丝小网圆筐,里头青黄黑灰的盘着大堆,大王蛇、赤蛇、眼镜蛇、缅甸蟒,有生人靠近,立刻窸窣地扭动,从昂起的蛇头里发出嘶嘶声,信子,那么红的一点,吐出来了。

白盈盈下意识地往祁天身边靠,被他揽住肩膀,挡住蛇笼,笑吟吟地搀进店里。

他一定是老客,点菜的速度行云流水:“老样子,先上两碗蛇羹。”

“好啊,啱劏咗一条眼镜王,好靓,油炸、红烧,做蛇碌①最新鲜喇。”

「粤:好啊,刚杀了条眼镜蛇王,很新鲜,油炸、红烧,做成蛇段最鲜了。」

鲜血淋淋的气味一下扑上来,白盈盈打了个寒颤:“唔啦,炒一碟青菜,再来一份腊味饭。”祁天想了想,又变卦,“还是粥吧。”他笑吟吟地看着白盈盈,“多下点姜丝。”

店主的招子②左来右去的,把他和身边的美人串到一块儿,好快明白了:“好啊,你哋坐,好快嘅。”

「粤:你们坐啊,很快的。」

祁天的指腹在白盈盈的手背上擦过,吓她一跳:“你的手好凉,你怕啊?”越过去了,祁天取过桌上小筐里的碗筷来涮,“害怕什么呢?我?还是蛇?”

白盈盈把手藏到桌子下头,在两条腿上轻轻地搓:“没想到你会带我来这里。”

祁天佯装不懂:“这里不好吗?”

没什么好不好,一间普通的蛇羹铺子。

旧桌椅,绿瓷砖上浮着陈年烟火,空气里少不得一味湿漉淡腥,顶头墙上从底到顶带锁的木箱,角落红辣辣的两个大字——“毒蛇”,生怕人不知道里头发出嘶嘶吐信声的是分分钟能要人命的凶东西,你小心翼翼地吃掉它们的同类,活着的也嘶嘶地吐着舌头,暗中伺机寻找一个机会反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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