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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酷仙境(46)
作者:三鼓作气 阅读记录
像是受了蛊惑一般,聂臻伸出手,把还在渗血的伤口送到他嘴边。
周荣看着他的眼睛,伸舌舔了一口。舌头温热有力,将伤口处的血珠卷走。
聂臻抬起上半身,手穿过他肋下,小心翼翼绕过那片淤青,将他拉向怀里,同他耳鬓厮磨,道: “你还回不回围场?我没法跟你过去了,打猎也别故意让着宋作吾,他这人不在意面子,得给他个下马威,他才服你。”
说到这里,又笑道: “之前找人配了一点安神香,说得神乎其神,我自己用了下,确实还行。对你那个梦游大概没用,要是白天困倦了,倒可以点着试一试。主要是怕你忘了我,让它提醒你一下。刚才不知道丢哪了,我过去找找。找不到就算了,下次再拿给你。”
他恋恋不舍说完,最后在周荣唇角亲了一口,道: “我不着急,等你什么时候能够问心无愧来见我,再来见我。
“暂且不见面也好,父王母后每天问得我头疼,我还没想好怎么交代。要是他们提前看出来,找你说什么为我好的话,你都别听……他们自己当年闹得满城风雨,现在美满了,不管别人死活,拆散了不少人。
“你要是真心待我,就别让我也成了其中之一,其他的我都会摆平。”
他说一句,周荣便点一下头,等他说完,拇指上忽然一凉,套上了一枚象牙扳指。
“先等一下,”周荣低声道, “有东西过来了。”
系在旁边的马儿有些焦躁不安,在原地踏着蹄子。周荣站起身,朝马鞍走去,聂臻望着他行动时舒展开的后背,一时没顾得上看是什么过来了。
周荣探手捞过重弓,取下箭袋,又走了回来,像是要将聂臻环抱起来般,从身后抓住他的手,用扳指勾了勾弓弦,便抽出一支箭搭上,带着他转过半面,道: “这边。”
即便有周荣的力气帮着拉开弓弦,聂臻还是感觉到了这把铁胎弓的抵抗,手心一紧,像有车轮碾过,胳膊明明在用力往后拉,却似乎没有撼动分毫。周荣在他手上轻拍了一下,道: “不要这里用力,会伤到手腕。”
离弦之箭“嗤”地射出,远处的灌草丛忽然一动,跳出一个黑黄皮色带白下颌的大物——是只老虎。
聂臻还来不及惊愕,周荣已经搭上了第二支箭,往后一拉。老虎的咆哮声在林间震吼,溪流似乎都被震断了,瀑布骤然停止,只余耳内的嗡鸣。
破空声尖啸,第三支箭紧随而去。
老虎身侧,腿上接连中箭,痛吼一声,往前扑来。周荣松松按在聂臻胳膊上,另一只手继续拿箭,引弓,射出。
第四支箭落在老虎额头上,贯穿了它眉心的白色纹路。
周荣顿了一下,看见它停下势头,还要摇晃着往草丛后退,便抽出第五支箭,射中它的心脏。
等了几息后,老虎轰然倒地,肚皮下慢慢洇出血液。
瀑布声在这一刻才重新回到耳内,聂臻闻到周荣身上的轻微的汗水与血腥气,脚下几乎有些站不稳。他虚握了下手,扳指还严丝合缝戴在手上,胳膊已经麻了。
“之前你父王寿辰,我想着要不要送一件寿礼。”周荣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又想,送给他不如送给你,所以就自己做了一个扳指。”
送礼的单子聂臻过了下目,在底下瞥见周荣和周硕君一起送的寿面和寿桃,他没想到周荣还额外准备了一样东西,却一直没拿出来。
“但是你后来没有戴过扳指,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讲究……今天正好你在,还是给你好了。”
第38章 阳谋
陶六儿平生最后悔的事之一,就是偷了那几张符纸。他以为无双在打盹没发现,后面没忍住,又顺走了一个缠着红绳的香囊。据她亲口所说,这个香囊可以带给人好运——后面要唱戏的那个仙境,这两样东西也算帮上了大忙。
到了第三个仙境,陶六儿没想到又会遇上无双。她打了个呵欠,笑道,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啊。陶六儿心说不对,转身要跑,跑了几十步发现自己还在绕着她转圈。他瞪大眼再跑,忽觉手上一凉,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大拇指就这么被削去了。
陶六儿捂着伤口痛出满头冷汗,却不敢再跑,龇牙咧嘴说,我把东西还给你,以后再也不敢了。
无双抹去眼角挤出来的泪,笑眯眯道,不要,还给我多无聊。这样吧,以后再遇到你一次,我就再砍你一根手指,看看你最后变成陶几。
那截断指落在地上,血点飞溅,刺目惊心。其他人都绕开二人,装作没看见。陶六儿咬牙道,我还有别的东西,也给你!
无双索然无味看着他,忽然眼中一亮,陶六儿以为她答应了,正在肉疼,却见她拿出两根红绳,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帮我出去找两个人,把这个放在他们身上,我就不砍你手指了,好不好。”
“……谁?”
“聂臻和周荣。”
“没听说过,这怎么找?”
“聂是国姓,还不好找?”
“天底下这么多姓聂的!”
“普通姓聂的人怎么会怕人知道他姓聂。”
“……就算他是皇亲国戚好了,那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有几个同名的,你干脆现在把我手指全砍——我去找,我马上就去找!”
“你去延江道看看,”无双思索片刻,歪着头又补了一句, “他衣服用的那个缎子,还有那个卷云刺绣纹样,是那边才有的,别的地方少见。”
“那周荣呢?”
“找到聂臻不就找到他了。也是二十来岁,胡人,个子很高,身上一股子药味儿。”
陶六儿听着这两人的描述,总觉得有点耳熟,但是也没多想。他头疼是的怎么把红绳交过去。光是悄悄放在人身上还不够,得让他们戴着红绳进入仙境,它才会开始生效。
就跟无双坑他的那样。
无双笑嘻嘻道: “你跟他们说实话不就行了。”
“啊?”
“你就说是受我威胁,要把这个红绳放他们身上,为了让他们以后在仙境里再遇到我。但是你不愿意被我驱使,决定讲出实情,和他们联手对付我。反正我出不去,只要能找到我在现实中的家人,就能以此要挟。”
陶六儿额上的冷汗掉了下来。
“就算这次不戴上红绳,以后我也会再派人下手。不如将计就计,见一见我。已经知道的危险,总好过不知道的危险。”
无双慢条斯理说完,盯着陶六儿,又露出了苦恼的神色,道: “我还有个问题没想明白。”
陶六儿擦了把汗, “什,什么问题?”
“要是我问你,怎么跟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走得很近,你说和来找我的原因是一样的。但是你说谎了,这是为什么?”
这都什么跟什么?
陶六儿小心翼翼道: “自然是有不一样……找你,肯定是信任你的能力,跟别人走得近……可能有其他图谋,不方便说。”
无双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半天才打了个呵欠,眼泪滚滚地道: “我是问为什么明知道会被看穿还说谎,这种问题不是很好糊弄过去吗?”
陶六儿心里喊我怎么知道,一边绞尽脑汁地想, “这也正常,可能有的话说出来才知道自己也不信。”
无双微微笑,笑得他心里正发毛时,她又打了个呵欠, “那我就放心了,你走吧。”
陶六儿彻底放弃理解她,认命地去找聂臻。这件事比他想得顺利很多,在延江道随口一问,就打听出来了:淮南王世子聂臻,二十出头,最近有一桩奇事——他父王重病多年突然好了,欢欢喜喜办了五十大寿。和无双讲的全都能对上。
倒是找周荣费了他一番功夫。他进不去淮南王府,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这号人,过去打听也惹人起疑。那天手上伤口发作,疼得他坐不住,干脆绕着王府附近乱走了一气。赶巧看到“周家药铺”,陶六儿走了进去,看到小学徒叫出来一个胡人时,就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