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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欲(14)



「别开玩笑了。」汤舍不让她过,张开手臂围住她,眸底这会儿冒火般地诡亮。「莫霏、莫霏──」柔沉低唤两次她的名字,真像那首Hallelujah韵调。

「你果然多面又顽皮,嗯?」

「嗯?」她学他轻提的疑问尾音,很是故意,微瞇的美眸更显得飞翘看人时大半性感小半挑衅。

「嗯──」他咧嘴坏笑,邪邪恶恶。「让我来告诉你──我来时,遇上的居家照护员,是女的,很美的,女的!」他一语一字地强调,笑容扩大,笑声也昂扬。

他被她整了、作弄了,这比被她告好吧?不,他想被她告,就让她告告看,罪名可以比性骚扰更严重些!

汤舍抓起莫霏的右手,塞进他的裤头里。这回,她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美颜潮红。他笑着,嗓音朗朗、爽爽。「塞钱要这样塞,塞到重点,一定要塞到重点,才有感觉。」

莫霏碰到了,他说的重点。她想要尖叫,几乎要尖叫,但这种事就跟碰上暴露狂差不多,越是尖叫越是使他兴奋,所以,她竭力控制声调,以平平缓缓的方式说:「然后呢?然后呢,汤大师──」

「协助更衣是吗?」汤舍接着莫霏的嗓音,声调和她一样,不高不低,真像只有一张嘴在说话。

「我懂你的意思,非常了解……」他贴近她的脸庞,他早已放开了她的手,她却没从他裤头里抽出。他将她抱起,声音有了起伏,有了磁性,有了任重道远的绅士主意──

「我会协助你更衣,为你做任何事,直到你伤好为止。」

他在她面前干了很多不正常的蠢事,彷佛他是个变态。

汤舍连续七天担任莫霏的居家照护,他实际可以不必这么做,金钱万能,她送走一个,他再请一个就是,直到她满意为止,他偶尔探望,尽尽道义即可,他干么亲力亲为,乐在其中?

每天清晨醒来看着射进窗扉的橙紫微光,他反省前一晚来不及反省的愚昧之行,都觉得自己疯得可以。

何以如此作践自己?

何以如此没格没调?

何以那般不轮不类?

何以那般急性急色?

他昨日吻了她,真的吻,舌头伸进她嘴里,缱绻地吻。她打了他一巴掌,用她那没几磅威力的右手。她说等她左手痊愈,她要打断他的鼻梁。他立刻感到鼻梁酸胀,好像真的断了,充血肿痛。

长指摩着鼻梁,汤舍霍地坐起,往床边,扯开薄帏床帐,看一眼桌钟。还早,离上工时间有一段。他抓了床畔桌上的遥控器,下床穿裤子、披晨衣,直往落地门。窗帘像扇子自动朝窗柱收迭,双折门沿着特殊轨道滑开。他踏出门外,小露台的池塘喷泉喷绘一道轻飞薄虹,鱼儿跃飞水面,过那虹桥,像鸟一样。

他的世界不正常,他养的鱼像鸟,他养的兔子像人,他则像兽!不知是哪个下流的家伙说男人鼻子关联性器,他肿胀的,哪是鼻子?他正是人们说的那种管不住下半身的兽!

「归。」他打开树墙里的隔门,踏上大露台的铺木宽廊。「归。」一面叫,一面按遥控器。他得把树墙隔门关好,否则鱼会被兔子搞死,兔子也可能落水淹死,关系到死,这些怪东西才显得平常。

「归──」开启音响。一个礼拜不变的Hallelujah,成了他喊声的伴奏,背景音乐。

他应该换张片子,十二个播放匣,空十一个,他按了遥控器一轮,没得选择,除非关掉音响。也还好,他能取消重复,不让扬声器只飘送这首曲子。指腹触着那个键,他没按下,想起莫霏说她听这首歌时喜欢脱鞋子,他低头看看自己没趿室内鞋的光裸双脚,不由得动了动趾头,嘴里跟着哼唱适合脱鞋子听的歌曲。

没穿鞋子的野东西钻出树洞,听着他的歌声调过来,发出近似老鼠吱叫的怪声,每一声都落在赞美主的旋律上。简直神了!

汤舍盘腿坐下,盯着兔子。兔子不再唱歌,抽蹙鼻头,以一种他熟悉的讨食目光对着他。

这几天,他出门前,把吃的张啰得完美,荤素齐备,他的兔子跳上铺木宽廊吃啤酒火腿,在草地上啃食蔬果鲜花。

「你吃了?」汤舍屁股装了弹簧地竖立,快步走到墙垣下他新辟的小花圃。昨晚,他在归途的花店买了一株玫瑰,于午夜时分种下,忙到凌晨东方天际微白,造好宝座般的花圃,独护娇艳玫瑰。

「花呢?」只剩一根青梗插在上里!汤舍回头瞪着兔子。「花呢?你真的把它吃了?」

兔子蹦跳过来,跃进花圃中,乱跳一通,彻底毁坏花根。

「你要死了!」汤舍一把拎起这只疯兔子。

兔子蹬蹬蹬,四肢蹬个不停。

「没看到青梗上长着刺吗?」汤舍怒骂。他明白了,在这露台造玫瑰花圃根本不可能,抓着兔子,他进屋。

把兔子丢在起居间,他遥控落地门关阖,径自进卧室梳洗更衣。

四十五分钟后,他未食早餐,也不像过去的七日那样试着做一套贡茶利尼瑜伽,便带着兔子出门。

行经零号码头,岸畔船艇又举行新酒试饮了。

她昨天打了他一巴掌,今天最好冷静冷静。

两人不见面是理想的状况。喝酒也各自吧!

这次的试饮有点正式,每个人都穿了礼服,虽非隆重的那一类,倒也是衣香鬓影,华丽有余。

海鸟收拢翅膀静栖船艇桅杆,先是一只,没过两分钟,孤单不再,三只鸟飞降,落合四影,齐声扬啼,叫来第五只鸟,第六只鸟,多部鸣唱晨之音。

风中还有柔懒乐音,不像佣美香颂,不像沉郁蓝调,乍听两者兼具,忽而又无,是新调,悠徐地、悠徐地,一种欢快慢慢扩散着。

后现代感十足的试饮吧台,是舷梯口吐出来的舌头,味蕾高脚椅一张张,坐着把就当早餐的男男女女。他们喝了酒,满脸喜悦,飘恍地神游,不是把酒当早餐,而是透过酒精延续昨夜美梦。

「请、请──」吧台里的燕尾服男士调了一杯新酒饮。「试试这杯,务必尝尝──」劝饮的表情很诚恳,就怕饮料又鬼。「这难舍的欲望腻味,教您难忘。」

「难舍的欲望?」

「是。特调。保证让您难忘的难舍的欲望。」

果然一个不正常怪酒名,喝醉听来一定是「男人的欲望」、「汤舍的欲望」!

坐上吧台椅,接过男士递来的酒,品啜一口,瞇了瞇眼。「那我的欲望呢……」

欲望停格在昨晚,像梦境。

望月描染一幅温馨、柔情窗画。若非窗边人影动了,那或许只是温馨柔情的梦境。

汤舍是个男人,莫霏是个女人。汤舍说他性与爱能分开,性用做的,爱用谈的。他和莫霏相处了七天──实算分秒超过七天很多──每天他当她的左手右手,虽说她右手完好健康,他仍是为她做尽一切。

「我没有做尽一切,负责未有彻底……」

月圆的星期四,他把事务所的工作带来她屋子里进行,传发拖迟好几天的电子档文件,送外卖的餐车准时到达。

窗外偏光闯进来撞在壁炉烟罩之上兔子跳出来劈柴的报时机械钟。钟是汤舍送的。她受伤,他送钟给她,真不知是什么意思?

莫霏盯一眼在这月圆日挂上的钟,劈完七根柴的兔子跳进树洞,树枝指针上的绿叶翻飞成用餐时间。

「我订的晚餐来了。」汤舍站起,把薄纸般的电脑放在空下的单人蓝绒沙发,看着一样坐在窗边的莫霏。

她喝着酒,瞥看钟,又瞧盼窗外,身体静躺在藤摇椅里,好像很无聊。

汤舍拿开她的酒杯,往窗台摆。「要不要玩游戏?」取过沙发上的电脑放到她大腿。

她下巴微仰。「什么游戏?」反射性发问。

他斜勾一边唇角。「自己摸索。」指指她的腿,踩一下椅脚弯轴。

「Rocking──」鬼叫一声,才甘心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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