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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荧惑也看着皇廉兮。他深邃的黑眸透出一种蓝紫色光点,感觉很坚定。久久,梁荧惑投降地开口:“好——我知道你是潜水专家——我保证不会再擅自下海潜水,可以了吧?”她举起右手发誓。
得到她的保证,皇廉兮微笑点头。嗯,这比要她认错道歉还来得可贵。
然后,她又嘀咕道:“谁叫你老是忙着跟皇泰清通电话,我只好做些让你监视不到的事……”
“什么意思?我跟泰清通什么电话?”皇廉兮挑眉。
“有啊,我也有听到!”虎千风拔下棒棒糖,出声插嘴。
“廉兮叔叔跟泰清老大说Mars姊姊骑马在码头乱闯,差点冲进海里、玩风帆老是翻船、帮圣徒洗澡弄得酒馆到处是泡泡……还跟泰清老大说Mars姊姊每天都干么干么,又跟泰清老大说Mars姊姊不太乖什么什么……”太多了,他记不太住。
“干么干么、什么什么——”皇廉兮学着虎千风的语气,大笑起来。“我可不是皇泰清的臣子,跟我通电话的人是‘女王’的父亲——”他摸摸梁荧惑的头,笑说:“该怎么称呼呢?一般而言,我都叫他‘老师’,可他毕竟是‘女王’的父亲啊,呵……”
梁荧惑小脸胀红,拍掉皇廉兮的手。“你为什么跟我爸联络?”她怒问。
皇廉兮收住笑声,保持着唇角和煦的笑靥。“不就是你的建议吗?”他替长辈皇莲邦的出版公司工作,前一阵子,他们闹得不愉快,皇莲邦滥用权力冷冻他,不再出版他的作品,梁荧惑便好心提醒他,他的老师梁亚夫也掌管了一家出版社……
“然后你每天跟我爸联络,报告我的状况?!”梁荧惑很惊讶。“他答应出你的东西就好了,你干么一直跟他连络!”也很生气。
“别这样——”皇廉兮温言安抚她。“老师很久没见你了,他思女心切——”
“莫名其妙。”梁荧惑跳下椅座,怒气冲冲地往酒馆外走。什么思女心切……皇廉兮竟是对一个父亲报告一个女儿——简直莫名其妙!梁荧惑越走越快,转而跑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她根本不是在气父亲,也不是皇廉兮,那她在气什么呢——
气电话那端原来不是皇泰清。
她又一厢情愿了!气!
梁荧惑闷头跑下阶梯,撞上一堵温热的墙。
“你要上哪?”低沉的男性嗓音罩下。
梁荧惑盯住男人整齐的西装,顺着抬眸。皇莲邦神色沉凝,眉头深摺注视着她。
“长辈刚下船吗?”皇廉兮步下浮坞。
“你还没接到消息吗?”皇莲邦递出一张新闻纸。他在义大利接到了一则不太好的报导。
“……政府军暗夜奇袭……引爆雷区……”皇廉兮念出几段文字。
“泰清是在那儿吧?”皇莲邦开口。
梁荧惑火速抢过皇廉兮手上的文件,看着看着,美颜一寸寸泛白,抖着红唇,说:“我要回去……”
第四章
归队的旅程特别艰辛。他们的船艇泊在军港,开车进内陆,途中经过很多检查哨,到处是成队带枪的政府军。
最近,每天都有人被捕或遭暗杀,市街弥漫恐怖气氛,时不时有汽车炸弹案,被掀了顶的教堂,破败不堪,死亡受伤的无辜人民难以估数。
皇泰清所在的三不管地带收容村,遭雷区的连续爆炸波及得几乎只剩断墙残壁,破败的建物与周围灰暗的岩山互为表里。这几天,他们搭起的临时医护帐里,挤满了伤患。好消息是,听说没有人死亡。
梁荧惑到达时,看见干涸的河床里,动物的尸体堆得像一座山。柏多明我那支团队的人马,戴着口罩、手套,正在洒化学药剂,准备焚烧,以避免日后疾病蔓延。
皇莲邦手掩口鼻,拉着梁荧惑快步进入收容村范围内,同行的还有白霭然与皇廉兮。白霭然呕地一声,就在收容村入口地标,吐了起来。
“白老师!”梁荧惑停住脚步,回首看她。
皇廉兮扶住白霭然,大掌拍抚她的背脊。“不要紧吧?”空气中,腐臭味太浓,难怪人要受不了。
皇莲邦掏出手帕,递给白霭然。“你该留守在船艇上的——”他话里仿佛还有一层深意。
白霭然摇摇头,柔荑接过皇莲邦的手帕,擦了擦脸,说:“事情发生那么多天了,我很担心他们……”她归队的第二天,发生雷区爆炸事件,政府军没抓到想抓的人,各种管制令下得又快又急,她和两个原本就留守在皇泰清船艇上的年轻人被困住了,那些非正规警察不准他们上岸。幸好皇莲邦来了。皇莲邦是个够力的人物,他多方疏通,弄了通行证,她才能跟着登陆。
“不知道泰清有没有受伤?”皇廉兮看着一个个担架抬着人往那嘈杂的医护帐进进出出,不禁皱起眉头。
梁荧惑甩开皇莲邦的手,急步先行。皇泰清要是敢受伤,她一定会宰了他!梁荧惑绕过几辆横挡在路中的大车小车,在昔日孩童们踢足球玩耍的小空地中央停住——
什么都坏了,这里仿佛又经历了一场内战——
收容村里最显眼的,仅有用帆布和废弃枯木拼合组装的临时医护帐,这说明了现在最需要的是医疗救治,受伤的人多得数不清,小孩哭号声有够凄惨。原本的发粮中心、刚建好的学校,小医务室、人民避护院……大部分建筑体还在,只是,不是没了屋顶,就是墙倾毁。唯一的水井里也全是泥灰,地下水已经不能再饮用。
一个声音吼着:“水还没到吗?”
梁荧惑循声,望向那个站在货车载台上的男人。“柏哥!”她叫道,朝卡车跑去。
卡车上的柏多明我转头,一脸惊喜地蹲低身子,顺手将已来到车边的梁荧惑拉上载台。“惑惑——”
“皇泰清呢?”梁荧惑没等柏多明我声音落定,便焦急地问道:“柏哥,你知道皇泰清人在哪儿吗?他是不是受伤了?”
柏多明我看了梁荧惑不安的神色好一会儿,才撇唇答道:“皇好几天没睡觉,现在在后帐休息。”他们在临时医护帐后方、紧邻收容村边墙的木屋设了一个指挥中心,慈善人道团体的成员轮流在那儿休息。“皇没受伤。”柏多明我补了一句。
梁荧惑松了口气似的坐下。
柏多明我垂眸盯着梁荧惑。“惑惑,你跟谁来的?”现在要进入这个国家的内陆地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和皇泰清的长辈、晚辈,还有白老师一起来的……”梁荧惑手指向收容村入口处。
皇莲邦他们依旧站在那儿,白霭然似乎很不舒服,美颜苍白,瘫坐在一颗大石头上。
柏多明我瞬忽跳下载货平台。卡车震了一下,梁荧惑站起身,看着柏多明我穿过抬担架的人群,跑向皇莲邦他们三人,一把拉起坐在石头上的白霭然,拥进怀里。
这怎么搞的?梁荧惑愣住。白老师和柏哥……
“荧惑。”皇莲邦走到货车载台边,要梁荧惑下来。“该走了。”
皇廉兮伸手协助她跳下来。
“这个地方不能久待。”皇莲邦看着两个突然在他前方扭打的少年。
“住手!”梁荧惑跑过去揪开其中一名少年。
皇廉兮连忙握住另一名少年高举的拳头。“趁隙偷袭,不是英雄行为。”他说。
“你们在干什么?身上的伤不够多吗?”梁荧惑凶怒地瞪住两名少年。
少年们认得梁荧惑,两人七嘴八舌向梁荧惑告对方的状。一个骂一个“政府军走狗”,一个骂一个“该死叛军杂碎”,两人马上又眼红拳脚相向,幸好皇廉兮高大的身躯隔在他们中间。
“不准再吵!”梁荧惑吼道。这里的人真奇怪,他们其实听得懂彼此的语言,但从来坚持讲自己的母语,族群界线分得很清,谁也不服谁。“再吵就把你们丢到雷区去。”她用力打了两个少年的头一下,说两种不同的语言要他们回各自的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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