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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星(7)



“特殊女人?!”皇泰清挑眉,嘲笑地说:“哪要什么特殊女人。只要别把兀鹰说成秃鹰,老搞不清这两种飞禽,那样的女人就适合我。”他胡诌个无厘头式条件。

“哈……没错!”柏多明我大笑起来。“我也受不了有人麋鹿、驯鹿混为一谈。我们男人要的,可简单了呢——”一点点的共同认知,一点点的心灵相通……这就够了吧。

皇泰清递了一根烟给柏多明我,两人潇洒叼着烟,并肩齐步前进,其实各怀心思。

砂土飞扬的傍晚,气温降得很快,岩丘渐渐被抛在他们后方。沿着河道行走,对岸荒原竖立着骷髅图示的红牌,三种字母写着警告语,那边是雷区。一场内战下来,在这国家境内留了一百二十万颗地雷。这个三不管地带,其实也是四塞要地,战争期间,各方阵营在这儿周围布下不只五十万颗地雷。

“这个国家有钱埋那么多地雷,就是不想让人民过安定的生活。”柏多明我停歇步伐,一脚踩着颓圮的土墙块,面朝对岸,吐了口白烟。

“一个国家,两大当权者,更别提各个不同族群间存在多少宗教、文化上的歧异,内战所引发的纠结分合恐怕还会继续下去。”皇泰清眼神慢慢地游移在荒烟蔓草的右岸,表情突然一愣。“该死!你瞧那家伙在做什么!”说着,他丢下烟蒂,连跑带跳地下河床。

柏多明我眸光一闪。对岸雷区里竟有个女人身影!

“喂!别动!”柏多明我大叫,跟着滑下河床。

越过干涸的溪河,皇泰清正用五种不同的语言命令那女人立正。那女人似乎没听懂,或者刻意不理会,依然故我地移动双脚。

“混帐!别再走了!”柏多明我怒骂,额鬓开始沁出冷汗。

谁也不想见那美丽窈窕的身影在眼前炸成一坨血淋淋肉泥。眼看那女人对他们的警告听而不闻,一路行来,皇泰清沉下脸,握拳,紧盯着流刺铁网,直到女人接近他们,佝凄着身躯从铁网下爬出来。

“你这家伙怎么会进去那儿?!”柏多明我一把揪住女人襟衽,大吼着。

皇泰清看着女人仰起的脸,很倔强、美丽,并且一副不怕死的表情,与某人很像。

柏多明我用力放开女人,手劲很大。女人摔坐地上,高昂的脸庞,依旧倔气十足,仿佛在指责两个男人不该这么对她,也不该多管闲事。

皇泰清被激怒了,认出女人身上的服装,知道她是属于哪个族群,马上用适当的语言,对她说:“你下次胆敢再进到里面,我们会把你的肉泥,煮成酱汁拌面吃,懂吗?”

他压低的嗓音,恶狠狠地。

“不要质疑我们的话。”柏多明我声色俱厉。

两个大男人像猛兽一样,拱着双肩,厉眸迸射寒光。

女人神情一愣,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起身往村落方向跑。

柏多明我叹了一口气,抹了把脸。

“再来一根烟吗?”皇泰清掏出烟匣。

“当然。”帕多明我朝他伸出手。

两人躺在河滩,吹吐着白色的烟圈。

皇泰清心里想着:不知道梁荧惑在海岛有没有惹出什么麻烦……

☆☆☆☆☆☆☆☆☆

“您放心吧,她很好。前一阵子开始上课,情况不错……”

梁荧惑走进码头酒馆的凉亭吧台,正好听见皇廉兮拿着电话在对某人报告她的状况。

一旁忙着擦拭酒杯的花椰菜卷发头米雷朝她努努下巴,要她上那艘紧靠浮坞的老运输船。梁荧惑旋即转身,离开吧台,走向老运输船。

一会儿,米雷追上来,走在她背后,说:“霭然老师在等你了。”

梁荧惑回头看着米雷。“你酒杯擦好了吗?要不要我帮忙?”米雷跟她同年,是虎家隔壁面包店老板的儿子,他在这个名叫“菜园湾”的地方,是很有名的人物,他通常天未亮就到港口点渔获,然后回家帮忙烘焙面包,再到农牧场工作,下午则来酒馆当酒保,大家都叫他“工作狂米雷”。

“现在人少,没多少杯子可清洗。”米雷微笑。“谢谢你,受伤还这么热心。”他感觉她似乎不想上课。

梁荧惑撇撇红唇,扭头走上老运输船的木制舷梯。

“你怕我把你的杯子都打破吗?”她摸摸固定在胸前的右手,觉得石膏中的肌肤痒得受不了,真想灌酒精进去。“米雷,你有没有什么止痒的好方法?”

“再忍耐一天吧,不就明早要拆吗……”米雷抓起她的左手,牵着她,快步上楼。

下头浮坞露天座的酒客吹起口哨,起哄地叫着:“好样的米雷,动作真快!”仿佛两位年轻男女是一对私奔的情侣。

梁荧惑愣了愣,无法停住步伐,一路被米雷拉着登上运输船游步甲板。

“霭然老师在甲板舱——”

“我知道。每次都在同一间房,不需要你带路啦。”梁荧惑摆开他的手,停在舷梯口,嘟囔道:“你今天发什么好心……”害她被取笑。

“我怕你逃课。”米雷一语说穿。

“我没有要逃课。”梁荧惑竭力否认,有些恼羞成怒地道:“你和廉兮在监视我,对不对?”

米雷愣了一下。监视?这说法未免太严重,他只是关心她。

“你们还主动对皇泰清报告!”米雷没回话,梁荧惑接着说下去。

她很愤怒,就算几年前,是她自己巴上皇泰清,傻呼呼地、几近死心塌地跟着他,不过,自从来这海岛后、自从他断她的发后,她已决定要做些改变,跟皇泰清划清界线,现在竟还有人事事向他报告她的状况,搞坏她的身价,这太过分了!

原本力持冷静的嗓音,转成急声强调,她说:“米雷,我告诉你,我不是皇泰清的东西,你们也别把他当成我的主人。你们又不是他的臣子,他也不是什么天皇——”

“在吵什么?”皇廉兮抬阶而来,打断梁荧惑的嚷声。

梁荧惑屏了口气,偏侧身子,海风翻卷着她赤红的裙摆。她冷着眸光俯睨皇廉兮,道:“我说你这么想要居下,就跪地,叫我女王好了!”语毕,她推开米雷,迳自往甲板舱走。

米雷一脸糊涂地看看皇廉兮,又望向梁荧惑的背影。

皇廉兮走上来,双手抓住米雷的肩,用力地欲压下他的身子。米雷回头,一脸搞不懂这位大哥要干什么。

“说‘是,女王——’。”皇廉兮呵呵笑了起来。

梁荧惑打开甲板舱的门后,吓了一跳。

白霭然斜躺在临窗的沙发上,曳地的裙摆有一大片红渍,阳光落在上头,看起来好刺眼,令人毛骨悚然。

“白老师……”梁荧惑颤颤栗栗往前走。

“嗯……”白霭然动了动,慢慢张开眼睛。“你来了啊。”她嗓音微弱,慵懒地坐起身。

梁荧惑皱眉。“你没事?”

“嗯?”白霭然抚开额前的长发,看着她。

梁荧惑脸色由白翻红。“你干么吓人!”她僵硬又激动地伸出左手食指,指着白霭然染红的裙摆。

“啊,”白霭然垂眸,轻叫一声,很无辜地说:“我有点头晕,想躺一下,显然还不小心打翻了果汁……”她站起,像跳佛朗明哥舞般优雅地捋捋裙摆,一只玻璃杯在地毯上滚动。

“拜托——别吓人好吗……”梁荧惑走过去,捡起杯子放回沙发旁的桌上,松了口气地坐入椅中。几个礼拜前,她曾目睹一个女人像白霭然刚刚那样,一身血红躺在地上,她再也受不了任何无预期的血腥刺激了。

“抱歉。”白霭然笑了笑,说:“我今天真的有点不舒服……”

梁荧惑抬眸盯着她瞧。生病吗?不像。梁荧惑迳自摇了摇头,久久,开口说:“白老师,你是不是胖了?”虽然白霭然的曲线依旧美好苗条,不过隐约有点不一样,是种难以言喻的变化。

“可能吧,”白霭然淡淡答道:“人家都说女人过了三十岁,新陈代谢变慢,身材会急速走样……我已经三十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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