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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长(89)
作者:逢春朝 阅读记录
时间过凌晨十二点。
贺厘抱着猫,看着窗外发呆。
依然在下着雪,一辆黑色的车停在楼底下,映入贺厘眼帘。
她放在床头的手机亮了下,弹出来一条消息。
贺厘解锁手机。
付屿:[在哪一层?]
第63章 青春
外面在下着雪, 窗户并不是完全清透的。贺厘的手指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擦掉一小片雾气。
车停在楼下停车位上。
她缓慢的眨了两下眼睛,盯着车上下来那道身影。眼眶里滚落下几滴眼泪来, 她低下头, 准备给付屿回消息。
眼泪模糊掉视线, 砸在手机屏幕上。
贺厘匆匆拿袖子擦了一下,给付屿回了消息。
付屿没回消息, 接下来的一分一秒仿佛都变得无比煎熬起来。贺厘曲着腿,没下床, 她的手背上还沾着刚刚蹭下来的眼泪。
三分钟后, 聊天框弹出新的消息。
[开门。]
贺厘动了动自己有些发麻的双腿, 又舔了舔唇角。她挪动了一下腿,腿旁边原本趴着不动的猫很快也跟着蹭过来。
不过贺厘无暇顾及它。
贺厘的房间和贺尧迟房间离得很近, 喝爸爸妈妈的房间不算近也不算远。
贺厘踩着拖鞋下床去客厅开门。
她打开门。
付屿穿着黑色的风衣外套,身上带着室外的寒气, 风衣上和头发上都还沾着雪, 应该是刚才匆匆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落上去的。
几天不见,加上匆匆赶来,没有平时那么细心打扮过的风度翩翩。进到玄关处,在室内温度的作用下,他发丝上的雪无声无息消融掉了,碎发变得有些湿。
一双眼睛黑漆漆的, 可能是因为不像平时那么放松, 神情显得紧绷不少。明明才几天没见, 贺厘恍然间产生了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她的眼皮其实还在疼, 但仍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付屿。
付屿紧绷的神色缓和下来,却没直接靠近贺厘。害怕吵醒其他人, 动作很轻的关上门,把带着寒气的大衣脱下来,感觉到身周的冷气散了一点,他才抬手去握贺厘的手。
贺厘的手比付屿的手要冰很多。
付屿的手温度明显没有平时高,但依然比贺厘的手热很多。玄关处对两个成年人来说还是稍微有点挤,更何况付屿个子又高。
付屿里面穿了件灰白色羊毛衫,贺厘几乎被他完全拢住。
贺厘冰到有些发麻的手指终于有了点回温的趋势。付屿慢慢躬下身,和贺厘视线齐平,玄关处还有鞋柜,距离很狭窄。
几乎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整个客厅除了钟表走动的声音,占据贺厘全身心的就是两个人浅浅的呼吸
贺厘看见付屿的眼睛。
黑色的眸子,像一片湖一样,湖水那样平,那样柔和。甚至不像是平时的他。
贺厘听见付屿有些低又沙哑的声音。
“手怎么那么冰?”
付屿的手还握着她的手,他们两个手掌相贴,气息交互。
还能感觉到付屿身上没有散尽的寒气,贺厘眼睛忍不住泛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滚,她咬着下唇瓣,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摇了摇头。
付屿分出一只手。
贺厘感觉到他的指腹很轻很轻地落在他的眼角,她的眼皮,帮她一点点拭去眼泪。
贺厘的脸颊也是冰凉的,整个人在付屿怀里,又瘦又轻。付屿感觉自己仿佛稍稍用点力气,贺厘就会被捏碎。
他垂着眼,一点点帮贺厘擦掉眼泪。
他温热的指尖贴着贺厘冰凉的脸,感觉自己心脏也要跟着贺厘的眼泪一起碎了。
“别咬自己,再咬就咬破了。”
贺厘的下巴被付屿用一只手捏住,她下意识听话的松开嘴巴。却又忍不住发抖,在哭成声前把头埋进了付屿的肩颈处。
贺厘的眼泪一点点把付屿的肩膀处的衣服蹭湿,她悄无声息地哭了两三分钟,才带着付屿轻手轻脚地穿过客厅,进了她的卧室。
猫也没睡,敏锐地察觉到屋内有陌生的气息,从床上跳下来,睁圆了眼睛,围在贺厘的脚边,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付屿。
房间内的隔音效果很好,贺厘憋了好一会,终于哽咽着哭出声。
卧室并不算大,却很温馨。除了一张床和学习桌前面的椅子之外没有什么其他可以让人坐着的地方了。贺厘坐在床上,付屿就坐在床边。
贺厘的手刚刚回温了一点,但脚还是冰凉的。
她的脚冷到泛着一点点粉红。
在贺厘把脚收进被子里前,她的脚被付屿先一步捉住。
付屿的手贴着的时贺厘脚踝带着浅浅的疤痕的那块位置,等贴上去后,他才感觉到贺厘的脚的冰凉。
电热毯是开着的,被窝里是暖和的,付屿把贺厘的脚放进被窝里。
猫跟着跳上来了,依然用警惕又敌视的目光盯着付屿。
但是贺厘和付屿两个人此时都无暇顾及它。
贺厘缓和下情绪,擦了擦眼泪,才问:“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很浅很低,睫毛微微垂下,颤动着像即将振翅的蝴蝶。
房间里灯开着,不像刚才在玄关处黑漆漆的,只有月亮透进客厅的光和房间门透出来的余光,所以付屿能把贺厘的神色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贺厘的的脸很苍白,嘴唇却因为刚刚咬过,显得红润一点。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又无助。
付屿看着贺厘。
月光顺着窗户洒进来,窗外还在悄无声息地落着雪。
贺厘和付屿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彼此。
付屿声音沙哑,终于说出了他一直都想告诉贺厘的话。
贺厘抬着眼,看见付屿的神色那么认真,语气那么笃定又严肃,像是在阐述全世界最真的真理。
他说:“你是很好很好的贺厘,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贺厘。”
他的眼睛里像装满了整个星河:“你是我见过最温柔、最柔软的人。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贺厘掉下眼泪来,付屿还在说:“你做了一切,你在我心里已经是最勇敢的人了。”
勇敢。
贺厘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听到过这个词了。
她下意识想否定自己,却在开口前被付屿的手抵住唇。很轻很轻的吻落在她的额头、落在她的眼皮上、落在她的眼角,落在她的鼻尖,落在她的唇上,最后落在她的耳后。
这个吻不含丝毫多余的暧昧成分,温柔有怜惜,轻轻一触就分开了。
付屿搂着贺厘,搂的很紧。
贺厘能闻到他身上的清香,不是往日见面时精心打扮刻意喷上的男士香水味,是很淡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
付屿的手扣的很紧,声音很低,也很干涩。他吻过贺厘的耳边:“是因为你把勇气借给了我,是因为你把温柔给了别人,所以你才这么难过。”
贺厘眨了眨眼,眼泪砸在付屿的肩膀上。
他们像两只相互取暖的猫,互相沾染上彼此的气息。
贺厘听见付屿说:“贺厘,你要高兴起来。”
付屿用手帮贺厘轻轻抚开她蹙起的眉。
他的眸子沉沉的,看着贺厘,目光却是温柔的:“你想要的,我都会想办法帮你实现的。”
贺厘终于有勇气直面过去的事情,他声音断断续续又哽咽,讲的时候偶尔会停下来抽泣几秒,又继续说。
付屿想让她别说了,贺厘却抓着付屿的手摇了下头。
时隔很多很多年,贺厘终于把这段她永远都不知道谁是谁非的过去讲给了另一个人。
故事很长,长到贯穿贺厘的话一整个青春。让那个所有人嘴里难忘的、永远缅怀的时光在贺厘这里只是一把刀,每次去碰,都会轻轻割开一道伤。
流着血,让贺厘不敢去碰去回忆。
故事很长,长到让所有的美好全被覆盖掉,只剩下一片荒原。野花掩藏在杂草下,不见天日。
故事又那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