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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吻下弦月+番外(32)

作者:莓有鱼 阅读记录


曲径幽深,石子光滑,小花园里栽着从国内移植过来的银杏,疏密不一的枝桠落了轻薄白雪。

穿堂风呼声烈烈,她双手抱臂,看得入神。

初弦对银杏包括一切银杏的衍生物都有一种病态的迷恋。

但那故事太久太远,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过。

庭院里除了银杏树,还有一应抱群而绽的小花。

她站在仿古回廊下,无声地,安静地凝看。

一曲结束,方嘉文以其精湛的演奏技巧博得热烈掌声,他扬着头,目光微微闪动,视线梭巡一圈。

十秒钟,他眼里刚升起如小狗般摇尾巴的喜悦被一盆不讲道理的兜头凉水扑灭。

初弦不在。

乔微把他的失落尽收眼底,方嘉文家庭条件不错,又是独生子,品性也不出什么大毛病,算得上一个相当不错的归宿。

奈何他百八十般武艺齐齐上阵,初弦自是佁然不动。

乔微刚要上前找他喝两杯,冷不防,身后一道清峻沉哑的声音拦住她脚步。

“初弦呢?”

乔微回头,竟然是贺清越。

摸不准他是到了好一会儿还是刚下飞机,整个人风尘仆仆,修挺鼻梁架着一副银边眼镜。

看着装,乔微揣测大约是后者无疑。

乔微朝某个方向举了晃着莹润酒液的香槟杯,“应该在后花园。”

贺清越点了下头,乔微舌尖顶了顶上齿列,弹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

团队都是年纪差不多的人,褪去工作头衔,你一句“乔姐”,我一句“小方”,彼此间没有泾渭分明的界限。

声潮中有人喊了句:“贺总呢?“

有人应:“没见啊。贺总来了么?”

唯独目睹了贺清越与乔微对话的方嘉文,失魂落魄地看着□□院的方向。

贺清越刚走出喧闹鼎沸的三楼,握在驼色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有序震动。

程润。

他索性改换方向,来到三楼的半开放式露台。

屋顶做了透明防水处理,空旷处摆着一面大约3米长的棋台,贺清越瞥一眼,黑白子交错厮杀,白子看似占了上风,但真要细究,胜算却不大。

他知道理查德老先生是个好棋之人,棋台还有一套完整的茶道用具,蒲垫金线团扎,是簇新的状态。

程润问他什么时候的航班回南城,贺清越掏出打火机,指腹拨动冰冷转口,打了两次,喷出来的火焰幽幽。

没气了。

墙角立着一盏透色铃兰的花灯,模糊光晕不够充盈,只映出贺清越清冷的周身边际。

“明天吧。找我有事?”

程润笑说:“我找你能有什么事情。就是想知会你一声,明天落地,老城区胡同巷儿的路灯,修好了。”

这事儿原本是江一峻在跟,却一直推进不了,一询问才知道,中途曲曲折折的关窍众多,贺清越漫不经心地听着,江一峻说到某个人名时,他把上次某人遗留的一张名片扔过去。

据说是牵扯到私人恩怨,故以维修工程一直无法推进,程润认识那人,一通电话过去,立马把人给驯得服服帖帖。

前后甚至不超半小时。

贺清越咬着烟,温润灯火浸在薄雪里,削弱他一贯冷厉到不假辞色的侧脸,顿生一种不近烟火的玉质金相。

有一缕温软的风撞过来,他摘了唇边的烟,二话不说,撂了程润电话。

想起一句老套的诗,记不大清原句怎么念,大约是,你站在桥下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

他站在三楼,目光圈了一片咫尺又遥远的月光。

他在看初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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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银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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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净寂灭的落雪夜里,银杏乘风荡落。

一声少女清甜绵软的惊叫,惹他无端笑了笑。

这一笑,顿时驱散了他自黑暗来的不真实的冷感,贺清越把手中细烟抛入造型别致盛放旧料的白瓷色托盘里,口型似是二字:

等着。

从三楼下到庭院不过半支烟的功夫,他长腿跨进来的那一刻,冷风骤停,一线一线的馥郁花香强势地送入鼻息。

她表情有些呆,不知所措。

冷峻深刻的五官带了点不明晰的笑意,贺清越站她身侧,他身量颀长,投落的阴影完完全全地笼罩她。

镜片后,一双雅润如泽的眸子端详她。

似在打量她是胖了还是瘦了,眼睑下细嫩肌肤有没有蒙上一片乌青。

乍一看,乔微把她照顾得不错。

“您......”初弦被他看得哑然,喉间仿佛灌入一把料峭冷风,生涩着:“您什么时候回来了?”

贺清越不喜欢她这样谨慎疏离地同他说话,月光悠悠荡荡,敛在他更深更重的瞳色里,声线亦是冰冷的沉:“刚下飞机。”

她懵懵点了下头,柔软微卷的发丝月下闪闪发光。

目光在她身上游走一圈,小姑娘似乎对冷这个字没有准确概念,这么冷的天,她就穿那么单薄的一件。

“怎么穿那么少?”

初弦刚要解释自己不冷,但他没给机会。

仍有余温的驼色大衣不由分说地罩上她细瘦双肩,大衣真的太大,把她兜进去,简直成了个迷你娃娃。

贺清越这人有些不足为外人所道的洁癖,身上从不沾染各种异味,无论因公因私,身上一套行头绝不会穿到过夜。

初弦是典型的南方人,娇小,面嫩,在寒风里簌簌吹半个钟,苍白肌肤肉眼可见地弥上一层刀割似的绯红。

初弦埋了埋脸,大约是喷过香根草余调的香水,气味干燥明朗,很好闻。

大衣是某个独立品牌的高定,不算小众,但价格惊人,初弦对奢侈品没有见解,只觉得大衣御寒效果很好,身上和心里泛起一股暖融的热意。

纤翘眼睫眨得惶惶,好半天,细声细气地挤出一句:“谢谢您。”

贺清越大衣里只穿一件勾黑窄边的白衬衫,看着很休闲的款式,衬衫下摆有浮光跃金般的银杏暗纹。

这类低调又不失浮夸的衬衫寻常人很难驾驭,若是皮相稍欠,或是骨相不佳,穿起来实在有种东施效颦的廉价和可笑。

但这位自小浸淫在富贵里的公子哥不属于皮相稍欠的前者,也不是骨相不佳的后者。

他身上没有年龄带来的约束感,说是二十出头愿意为爱一掷千金的富家子弟有人信,说是三十左右杀伐果决的上位者也有人信。

沉默片刻,月光憩在银杏枝头,锋利冷漠的月,一弯尖锐的勾,险峻而动人危险的美丽。

修长清瘦的指尖碰到口袋里横出半截的香烟,他捻了捻指腹,烟瘾溜到月光背面。

三楼闹得不可开交的喧嚣传到这儿只剩浪潮般起伏不定的尾音,虚薄的灯火里,她的脸接了一捧蓬蓬的雪光,长发乖巧地分在脸颊两侧,毛茸茸的,像某种单纯可爱的小动物。

无话可说的安静并不让人窒息,初弦细白的手指揪着大衣领口,尽力不让它滑下去。

她什么也没看,不赏雪,不看景,月光朦胧,如梦似幻,泼下一把柔腻薄黄的珠纱。

忽然听到清辞低沉的男声,贺清越抬头,颈侧到锁骨绷连的线条锋利如刃。

“今晚是下弦月。”

她没来由,想起那位偶遇的老太太。

初月如弓未上弦。

初弦不喜欢诗句解读的含义。

“无论是上弦月,还是下弦月。”

她垂着眼,湿漉漉的目光,仿佛半空中细细飘落的雪都跌进她眼底。

“都是月亮。没什么不同。”

话语里罕有的二分赌气。

贺清越难得见她特别孩子气的一面,微诧。

片刻后,他笑声清朗,半是无奈半是纵容的一声“好吧”。

情绪不好——很怪。初弦基本属于不显山不露水的内放性格,她快乐的时刻很少,不快乐的时刻也不多。

莫名地,起了别样心思,故意言语轻浮地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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