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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吻下弦月+番外(33)
作者:莓有鱼 阅读记录
“我们小初老师博学多识,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他朝同淋雪,此生共白头?”
初弦猛转头。
漂亮干净的眼,一分不自在,一分防备。
小挎包里塞着的胶囊雨伞派上用场,打开,伸长,一把银色骨柄的透明雨伞,不偏不倚地撑在她上方。
贺清越哈哈大笑。
土味情话只是脑海里一转而过的念头,但她的反应明显取悦到了贺清越。
他看着那把伞太过于破坏气氛的透明雨伞,再看看伞底下的小蘑菇,团团雾气裹住她,很倔强,不肯与他对视。
眼神顺着她掀起又搁置的目光,停在那几棵郁郁葱葱的银杏木。
“应该是天目山的品种。”
贺清越不轻不重地语调,浸在世间万物变得格外缓慢的雪夜里,她听得耳热。
“从国内移植好几棵树到伦敦,可不是件轻易事。”贺清越细边镜框微微一闪,是清透的雪色渡了过来,“理查德先生很珍爱银杏,那代表着他的故土。”
话锋一转,想起了别的事情,贺清越目光平淡地看着细小霜花落在透明雨伞边缘,化作潮泞水迹。
“上回他送给你的对戒,戒托镌刻的银杏图腾,是萨尔瓦托家族的象征。”
他淡淡说着,垂眸扫过小姑娘。
她把伞柄歪到肩上,雪势愈发地小,鼻尖空气湿润,吸进肺里惊人的冷。
初弦揉揉鼻尖,瓮声瓮气地,不知回答他哪一句:“我会找机会把对戒还回去。”
他慢沉沉嗯了声,没赞同没否定,抬手,掌根拂去伞边的洁白霜花。
“Fühlst du nicht an meinen Liedern,
Dass ich eins und doppelt bin?”
清瘦喉结上下涌动,共振出低缓迷人的德语。
他神态自若,目视远方,初弦仰着伞面,挡着斜吹过来的冷风。
如水静默的夜里,德意志民国严谨冷酷的发音,惊响她平静无澜的心绪。
“歌德的诗。”
贺清越垂眸,似笑非笑。
“乔微说你法语学得不错,德语呢?”
初弦慢慢摇头。
“贺先生,不是每个人都像您一样,拥有惊为天人的语言天赋。”
贺清越哂笑:“我直觉你不是在夸我。”
初弦不假辞色,一本正经地闷着圆鼓鼓的腮帮:“我不是夸你,我是在陈诉事实。”
贺清越若有所思,清寒眸光稍偏,镜片折射一簇雪夜亮光。
“好吧。”他姑且相信,好看的眼弯起来,“这首诗名为《二裂银杏叶》,歌德在1815年遇见年轻漂亮的舞蹈演员玛丽安,后来,作了这首诗,对玛丽安表达了自己的情意。”
“1815年......”初弦沉吟一息,“那时候的歌德66岁了?玛丽安呢?”
“自然是一段无疾而终的crush。”
世界上有这么多关于银杏的华美浪漫诗篇,偏偏贺清越选择了被冠以“无疾而终”的一首。
初弦和文字打了十几年的交道,每个似是而非的字词,每个意有所指的句子,她稍费时间,便能明白。
但此时此刻,她更愿意......装得天真稚懵,假意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贺先生。”
她转了转堆雪洁净似的脸,迎着皎亮月光,双眼如午夜涨潮,总是雾蒙蒙湿漉漉。
“大衣还给您。我要回去了。”
言罢,伶仃晃眼的手腕一伸一抬,嫩生生的指尖抹在厚实沉重的峰驼颜色,两种极致分明的颜色。
他目光,无端沉二分。
“你穿着吧。”
比方才显得更冷淡的声音,如一道从天而降的枷锁,当空劈下,竟然卡住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初弦不安地咬了咬下唇,语声怯怯:“那你......那您不冷吗?”
仿佛是这真的情真意切地替他考虑,而不是借口遁逃。
贺清越本身皮肤色素淡,半盏灯迷离灯火落下来,溶溶月华一般,映得眉骨格外锋利。
“还行。”
气氛急转直下,初弦被他探究审慎的目光迫得浑身不自在,她是真的想走。
小姑娘黛眉明眸,一张标志到跳不出错的美人脸,眼中惶惶转过不知所措。
即将擦身而过的瞬间,他身上的香根草、冷雪松和燃成灰烬的尼古丁强势凛冽地扑面,初弦屏住呼吸,听他情绪意味寡淡地说一句:
“去过杜塞尔夫吗?”
她一怔,月光荡过她微微蹙起的眉心,初弦迟疑地摇头:“没有。”
不知道三楼又想出了什么新玩法,红□□光交相闪烁,他们站在僻静的一隅之地,仿佛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如果你读歌德。有机会的话,可以去一次。”
实在是令人不明不白的一句话。
他站得很直,从上而下泼洒的薄光自身后而来,勾勒典则俊雅的气度。
不管从哪方面说,贺清越这人在外貌上实在拥有太过优越的条件,以至初弦行差踏错,就如猎物跌入猎人精心布置的陷阱。
那瞬间,年轻人的高声浪语,虫鸣交织,松涛阵阵的声响如潮水疯狂往后倒灌。
初弦几欲溺死。
胆小羞怯的小兔子跑远了。
贺清越淡笑一声,烟瘾稀疏,修长手指慢条斯理地转玩金属打火机。
今夜是下弦月,薄薄一段月光,如她眼尾清晰可辨的慌张。
贺清越吹了半刻钟冷风,裤袋里坠着的手机不停震颤。
他无心理会,逆着光线的侧脸如造物者精雕细琢的作品,棱角分明,线条流畅,眉眼薄情深邃。
初弦落荒而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娇小纤细的身影转过一丛纯白茉莉,转瞬消失在暗色的深夜里。
过了很久。
他才回头。
不单是这个场景,在某些难以言描的时刻,贺清越觉得,初弦她。
很像一段易碎的月。
一阵涟漪,便轻飘飘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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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句翻译:你难道不感觉在我诗中,我既是我,又是你和我?
第24章 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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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复古雕花镜子结起霜花似的水雾,初弦紧紧闭着眼,呼吸些微急促。
淋浴间花洒的温度调得很高,柔腻瓷白的肌肤激起一层薄薄血色。
她小动物似的柔软前额抵着被热度蒸得刺痛的镜面,断线水珠接二连三,沿着饱满额头落到精巧下颌。
像不知从何而起的眼泪。
她和贺清越之间,有一条最模糊最暧昧不清的线。
他站在线的边缘,一身碎玉浮冰的气质,眉眼孤冷,与千万人中眺过来一眼,足够一场天崩地裂的心悸。
初弦警醒地搓了一把自己脸颊,极力从肾上腺素飙升的混沌状态中解脱。
她低头擦着干发巾,肩颈线条优美,歪斜睡衣遮不住泛着珍珠光的细腻肌肤。
还好今夜是伦敦之行的最后一天,明天她就能回到南城,不用再面对从挤挤挨挨行程里单独抽出一日时间就为了回来见她一面的贺清越。
初弦盘腿坐在沙发上,单手揉着潮湿发根,她刚刚洗过头,发梢抹过酒店自带的护发精油,清新橙花的味道。
她是常年静音选手,过了十点半,自动进入勿扰模式。
手指捞过透明硅保护壳的手机,这部手机是好几年前的大热款,用到今天,256G的内存只剩可怜的7G左右。
系统提示升级信息,初弦习惯性点掉,她打开微信,乔微拉的伦敦工作群有99+的未读信息,红色字体提示她:有人@了我。
初弦没有点进去,而是切进工作群之下的对话框。
钟立谦:是明天的飞机吗?几点落地,我看有没有时间去接你。
初初:不误机的话是下午三点。你不用来接我啦,我下飞机后,要直接去研究院。
没等回复,初弦扣盖手机。
行李已经收拾好,送给黄立勇一家和许教授的礼物已经买也妥善地收进行李箱的最深处,她环顾这间空旷华美的酒店套房,在钢筋水泥的21世纪,这间充满上世纪维多利亚风格的房间就好像一个华美但易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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