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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吻下弦月+番外(17)

作者:莓有鱼 阅读记录


他回眸,就见初弦那张凝脂玉砌的脸让月色镀上一层迷蒙光晕,她微微抿了下唇,目光专注,澄澈眸里是一点儿羞赧的笑意。

院子里的梨花开了又落,风里有白梨的冷香。

两人斜支的身影逐渐重叠,贺清越半侧着身,与她目光交视。

“怎么了?

他低声,尾音如大提琴低沉清冽的调,顺着梨香覆雪的夜风送入耳中。

心尖像是被小猫儿不痛不痒地挠了一下。

她戴着毛绒的白色围巾,小巧下颌往柔软深处埋了埋,唯一双眸子神采熠熠。

“贺先生。”

抄手游廊里月色铺叠,雪色霜花乘着月光轻轻荡荡地落下,她一眨眼,细小的霜花如憩息的蝶,落在她睫上。

但她开口,睫毛上的蝴蝶翩然飞走了。

“您不感觉冷吗?”

贺清越哑然一瞬,清瘦指骨抵着鼻尖,微挑的眼尾暗藏无奈笑意。

怎么会有那么可爱的姑娘。

初弦被他笑得脸颊发烫,她双手拍在脸上,无措地看着他。

“还好。”

他扫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衬衫,是冬款,虽然看着单薄,但保暖效果并非聊胜于无。

初弦讷讷“哦”了声,贝齿惶惶咬过下唇,心中懊悔自己提了那么个荒唐话题。

贺清越显然没生气,两人重新往外走,饶过一方游廊穹柱,到了停车坪。

仍旧是上次的库里南,只不过这一次,两人的心境都有了不约而同的变化。

薄雪在灯光下流光飞舞,小姑娘单指别着耳边的发,神情乖巧得像是某种以可爱和温顺著称的小动物。

她这回没了上次抗拒,自发乖觉上了副驾驶,低头系上安全带时,耳边别着的发又轻飘飘地落下来。

初弦小小呼了口气,少女嗓音泡在充盈的暖风中含糊柔软:“谢谢贺先生。”

坐过一回库里南,她知道风口该往哪儿调整会更舒服,初弦叠着双手,流玉似的纤纤手指让暖风烘得血液回流。

车前灯亮起,库里南驾轻就熟倒出停车坪,笔直明亮的光束破开无尽黑夜。

她抬手掩唇,无声地打了个呵欠,手指揩过眼尾的生理性泪光。

“困?”

如一条绷得很紧的线忽然被一只手温柔地拨动了下,发出令人身心震颤的波动。

初弦听见他自己,但没有听清他说什么,脑袋拱过去,尾音绵长的上扬,好像小朋友最喜欢的会拉丝的棉花糖。

“嗯?”

贺清越点开歌单,是时下热门电影的配乐,听到某个熟悉的前奏,初弦一下来了精神,她坐直身,小小声地说了句:“星际穿越!”

贺清越斜睨她,好笑。她真是困得紧,又打了个很秀气的呵欠,眼中拢上一层水光朦胧的薄雾。

后知后觉想起他的上一个问题,她背脊贴着后座椅,不适应地蹭了蹭。

“不是很困。”

贺清越开了自动驾驶模式,骨节分明的右手松松控着方向盘,手腕戴着的精钢表盘亮着复杂精密的天文图案。

有颗小小的星辰亮着,她注意力被吸引,歪头看了好一会儿。

像是为了她看得更方便,贺清越换手控车,掌心向内举着,于是那颗迷你又孤单的星球赫然映上初弦眼中,与她亮晶晶的好奇融为一体。

“这就是逆跳星期?”

“你还懂天文?”

“不懂。”初弦摇着双手,与他说话时,上半身微微往前倾,不知不觉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我有一个会修手表的朋友,有一回我到她店里去,她刚好修类似的款。”

话里没太多可供追问的成分,贺清越解下表带,在小姑娘疑惑的目光中,倒拎着手表晃在她眼前,温沉声线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喜欢?送给你。”

慌张如针尖变成米粒,她疯狂摇头摇手,好像面对什么洪水猛兽,只把她逼得直直贴上车窗玻璃。

“不不不能要。”

贺清越学着她:“为为为什么?”

初弦又羞又急,笨口拙舌说不出漂亮的长篇大论,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直把自己晃成了小拨浪鼓。

他好整以暇,耐心十足地逗猫。

“给你当做赔礼?为了小寒那日,我对你的态度。”

初弦滞口。

她一个经年累月与文字打交道的人,一时半会竟然听不懂贺清越在说什么。

态度?赔礼?

贺清越这辈子都没给什么人解释过,他把手表对折,呈在纹路清晰的掌心里。

“那晚我很累,结束纽约一场会议就要登机,熬了十几个小时落地,没来得及倒时差,就要赴你爷爷的约。”

他说:“如果那夜有什么地方让你感到不舒服,我道歉。”

手表往前递了递,见她傻愣着没有要接的意思,贺清越捉了她手腕——手腕细骨伶仃,男款手表滑溜地沉到肘弯。

如果真要戴,免不了要裁去一截过长的表带,这才能严丝合缝地嵌在她手腕。

可是她这样每个月兢兢业业拿几千块钱的人,凭什么——

初弦颤抖着,活到现在都没有见过有人把一座山似的金钱推到自己跟前,因为异乎惊诧,声音都劈了叉:“三千七百五十万的赔礼?”

贺清越微微挑眉,大概是“有什么不行吗”的意思。

难怪世人常说“有钱任性”,如今看来,有钱确实有任性的资本。

虽然初弦拿不清贺清越究竟涉猎了什么领域,但她知道,应家已经是富贵中的富贵,更遑论作为南城之首的贺家。

——可不管怎么说,三千七百五十万,还是太夸张了。

贺清越在她震惊之余拧开一瓶矿泉水,开了瓶口的电解质水递给她。

她那只从此标价“三千七百五十万”的手抬不起来,贺清越不觉得多过分,他自然而然把水瓶塞到初弦手中,好整以暇道:“三千七百五十万只是标价,这枚逆跳星期是限定款,全球只有三块。”

他故作认真地想了想,目光顺势落在脸色无端苍白二分的初弦身上,笑道:“一块在好莱坞知名导演的家中,一块被收藏在马塞那州一家私人的手表博物馆里。”

从容不迫地,拿着羽毛棒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她:“最后一块,在你手上。”

她震惊到不知所以,乌葡萄似的大眼睛无措地瞪着贺清越,力图在他的词句中分辨一丝有可能的逗弄。

“我、我不能要。”

她慌急慌忙地要把手表从肘弯处捞出来,奈何越是着急,动作就越是笨拙。

此时库里南经过南城最繁华的CBD,交错林立的钢筋水泥如一头吞噬夜色的巨大怪物,十字街头相伴成行的年轻男女有说有笑,在他们年轻脸上流淌而过的斑驳灯光照不开每个人的神情。

因为急切想要将手表取下来,比珍珠还要白的双颊漫扫一笔绯红的胭脂,灵动清媚的眉眼如细笔精雕细琢,描出惊艳的昳丽。

初弦急到白皙前额沁了细细的汗珠,红灯余十秒,他就这样专注地看了十秒。

直到库里南重新驶入喧嚣车流,她才终于把手表取出来,双手合十端着,神情郑重庄肃,眼错不眨,生怕自己一失手,就摔了这全球限定三块、珍贵价值无法估量的逆跳星期。

她送过来,贺清越眸光微动,背手将她挡回去。

伴以一句漫不经心的:“长者赐不敢辞。”

初弦瘦削细弱的肩膀一僵。

她无辜抬眼,正正撞入贺清越那双沉暗眼底,他轻轻笑了声:“不是喊我贺叔叔吗?”

初弦闷闷地咬住唇,不肯说话了。

车厢重归寂静,长街依旧车水马龙,喧闹自由,加快脚步的年轻恋人牵着彼此的手,不是跑向对街的重点,更像是跑向他们纸醉金迷的彼岸。

广袤繁华的南城商圈,徐徐下起了雪。

那些心怀各异的饮食男女,仿佛在这瞬间得到了白头。

眼见小姑娘没了下文,垂眉敛目,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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