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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昙刹那+番外(8)



“婚事该办一办了。”他冷冷的说。

“不要。”她的声音带着含糊的睡意。

他加了一点力气,白昙只是把眼睛闭上,“要嫁没有,要命一条。”还跨在她身上的谷炽全身都紧绷了,大概气得不轻。但咽喉的压力却没重半分,只是圈着。

“为什麽?”

“情势复杂。”白昙睁开眼,“别再刺激九尾狐了…我身分搁在那儿,是医君的弟子。反正我不在乎名分不名分,没意义。”

谷炽摩挲着她的脖子,良久才说,“我要更改但书。”

白昙抬眼看他,他的脸藏在阴影里,长长的黑发流泄了他们一身。“期限到我度劫失败。”

你,别想走。

白昙睁大眼睛,试着看清谷炽。这人又撞到头了?她一直以为他们相处得不算好,各过各的,连话都少讲,谷炽看她的目光总是冷冷淡淡,防心很重。床笫之事,她也不太配合,总有点放不开,很容易就被谷炽激怒,每次都弄得像是在打架…除非她睡得迷迷糊糊,那时谷炽才会安静又温柔。

为什麽现在又要娶她又要改但书?她想了半天,才勉强找到一个可能的理由。大概怕她和谷炫搭上?开玩笑,要搭早搭了,等现在?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但和谷炽一起,并没有想像中的糟糕。不用去猜也不用讨好谁,谷炽对她很放任,也不要求什麽。不管多麽晚,谷炽会设法回家过夜,轻手轻脚的在她身边睡下,将手搁在她腰上。不能回家,也会派人来说。会留意她衣物够不够,让侍者替她准备,丹房里的药材都是满的,她捣鼓那些小法器,虽然没提,他还是差人准备那些清单。

就算冷心冷面,他还是尽量做足了在一起该做的事情,还能要求什麽?不管为了什麽,他还设法想给个名分。

“好吧。但不要再改了,我会无所适从。”白昙终於开口说话。

“死都不改了。”谷炽的声音依旧清冷,却躺下抱住她,不让她背过身,非常霸道而且没有缝隙的抱个满怀。

白昙抬头看他,却看不清他的表情。纳闷的闭上眼睛,枕在他的手臂上,很温暖。

说不定就是一个人睡太冷,她才会那样莫名的和他在一起。她的体温向来都不足以睡暖。

她很快就睡熟了,所以没看到谷炽唇角噙着美丽的笑意,带种得逞的满足。

第九章

距离终祭,还有三天。

华灯初上,谷炽比平常早回来,取了饭菜来吃,竟有些食不下咽。

饭菜没有问题,寒竹林依旧舒适的静谧,一切井然有序。但少了一个熟悉的呼吸。

他脸孔抽搐了一下,决定把这不该有的杂念推开,打开待批阅的公文…但看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居然看不明白第一行写什麽。

谷炽,你在做什麽?!他喝斥自己,却只是更焦躁。

不该是这样…他回来的时候白昙应该在,屋里会有她低缓的呼吸和气息,不管是醒着发呆还是睡着,都应该在才对。

憋了一会儿,他将公文一掷,霍然站起,飞快的穿过寒竹林,往祭殿走去。白昙在那儿织布吧?这没什麽…他跟自己争辩,谷炫也总是跑去跟织布的白昙说话儿,从很早以前就是这样。

谷炫可以,他当然更可以啊!他可是…可是白昙的未婚夫。找到理由,一瞬间就理直气壮起来。

还走到殿外,谷炫这娶了十八妃的该死小子,居然又跑来跟白昙聊天了。隐在厚重的帘幕後,他握紧拳头,克制着暴打亲弟弟一顿的冲动。

白昙在笑,笑得无忧无虑,声音清脆。“…你就耍贫嘴吧。成家治国这麽久了,还这麽贫嘴,该告诉你哥,让你哥治你。”

“啧,见色望友啊见色望友,”谷炫对她挤挤眼,“我哥不错吧?嗐,早知道你们走得到一起,就该撮合了,也免得你去凡间吃那麽多苦…”他的声音低落下来,“我若早点知道,就找你去了,哪能让你吃碎心裂魂之痛,被那些天上的白痴欺负…”

白昙哑然了一会儿,“谷炫,你是不是嫌钱太多?”她佯怒,“钱烧手不会给我喔?

何必扔去那些包打听手里,问这些有的没有的?”

谷炫用力把酒杯一顿,“这竟是有的没有的?!”他的声音走样了,带着痛颤,“差点魂飞魄散,不是九姑娘去抢人回来,你就让天上那群白痴带回去锉骨扬灰当笑话儿了!透个声气送个信也好啊!难道你以为成了仙咱们都不兄弟了?!我真会怕天界那群白痴不成?!”

她手底不停,投梭飞织,良久才幽叹,“…那时我来不及私逃,是被绑上刑仙台剐了仙体,才打落凡尘。哪里来得及透消息?说起来是我自己不好,贬为人了,啥都不记得还使倔。过刚易折,这不是自找的吗?我学乖啦,真的。以後再不敢了…你别哭啊谷炫,我都没哭了…对不起,我真的再不敢了…”

谷炫已经泣不成声。他年少最荒唐却最美好的时光都跟白昙混在一起,世间没有人比白昙更了解他,或比他更了解白昙。白昙骨子里有种带煞气的执拗,即使为友,也是全心全意的独一份,除了他世间没有其他人,连师傅都往後靠。

被迫回去扛北山狐族,他就隐隐觉得不好。果然白昙火速的转移目标,把成仙当成“唯一”,到天界不久,又和一个在花神那儿司灌溉的仙官结成了“唯一”。

他很懊悔,非常懊悔。骗她也好,就该骗自己爱上她,把她留着。那执拗孩子一辈子没沾过情这个字,反正她也不懂。

谷炫不是没有尝试过,就是办不到。就像是他很爱自己的哥哥,却绝对没办法扑倒一样。他对白昙只有三个怨恨:恨她没托生他娘的肚子,恨她不是男的,恨不能爱上她。

结果她懂了情这个字了,执拗的性子在凡间碾磨得心碎魂裂,回来以後只有外观良好,内在都完了。

“不要生我的气,谷炫。”她小心翼翼的低声下气,不敢停梭,“我错了,真的不敢了。”

她从来没服过软。就敢冲上去鞭打南海龙家三太子,因为三太子嘲笑了谷炫。跺着脚撒泼撒娇,“我不管我不管!谷炫!人家要沧海明珠!我要我要我就是要…”

那个暴躁飒爽又大胆的明媚少女。

谷炫抓着她的肩膀,哭泣不已。为了她的苦难,和一去不回的无忧少年时光。

“招我哭呢,谷炫。”白昙轻笑,“你都这麽大了。等等你哥看到,以为我又把你打哭,他会想生撕了我!”

谷炫破涕而笑,“你也有怕的人?老天有眼。”

又说笑了一会儿,谷炫倒了杯酒喂她,才让诸皇妃请了回去。

等祭殿又安静下来,白昙才郁郁的,叹了一口气。无情无绪的在肩上抹去眼角的泪,手一直没有停过。

一直站在厚重帘幕後面的谷炽,胸口闷得慌,闷得气都喘不过来。所以她才会虚无的像抹幽魂,所以有那麽多恶梦,所以咬紧牙关忍住所有的声音。

梭声停了,月已中天。

坐在几乎完成的织机前,她茫然的望着月,颓下肩膀,小口小口的呼吸,像是非常费力。

“没事的。”她自言自语,“不要让人担心,不会让人担心的。没事的…不痛不痛,过去了…”

用力的吸了口气,她站起来,对自己笑笑。很好,什麽都不要想,就很好。现在一切安好。我没有忧郁。

她觉得自己准备够了,一转身,却吓得跳起来。谷炽不知道几时来了,面罩严霜、像有人欠他几百万似的站在她後面。“…殿下,你出个声音如何?”她声音发抖,“我差点被你吓死。”

谷炽睇了她一眼,眼神凶恶而冰冷,劈哩啪啦拍得她两肩疼痛。“…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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