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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顾临边变相儿站马桩边等请安时,终于被让进去了,就看到婆母和二爷的众姨娘围着一岁多的津哥儿说笑,教他请安说话,一家和乐融融,就独独把她冷在一边。
顾临倒是饶有趣味的看着她们。婆母从来不让她接近津哥儿,一心觉得顾临这毒妇必会想方设法的害死她的亲孙孙。倒是洛沐两姨娘发现婆婆路线也走不通,只好委屈的走表妹路线,倒让徐姨娘蓉蓉拢了去。人多力量大,三个臭皮匠也能赛过诸葛亮不是?
所以她们倒是有机会来讨好谢夫人,更跟津哥儿混得极熟。
玩儿排挤?顾临有些兴趣了。可她婆母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耐性,所以很快就亮牌底了。
凑着头围着津哥儿教叫人,一岁多的孩子就口齿清晰伶俐,学得极快…果然是二爷的儿。
结果津哥儿一会儿祖母,一会儿姨娘,喊得极清脆。徐姨娘笑吟吟的指着顾临,「大少爷叫人哪。」
津哥儿脆声喊,「贱人!」
整个屋子安静了一会儿,谢夫人假意喝斥,姨娘们低声吃吃的笑。
顾临秀眉一扬。这些无知妇人…太闲无所谓,也别把好端端的孩子教坏了吧?
谢夫人警惕的戒备着顾临。儿媳妇儿若是发怒告状,那就趁她的心意了…跟个一岁多的孩子计较,一点肚量也没有,怎配当京畿秀才娘子…特别不配当她儿子的娘子。若是想上前打津哥儿,那就更好了…证明她是个毒妇,看老爷和儿子还护不护着她。
但也不能真让那毒妇打着她可怜的亲孙孙。
但顾临一句话也没说。身为嫡长姊,多少弟妹,育儿经验不可说不丰富。一岁多的孩子,其实不太懂意思,鹦鹉学舌儿似的…可很会看脸色。
津哥儿少见她,很好奇。人家让他喊什么,他就真的以为要这么喊。
所以顾临只对着津哥儿笑,一整个和蔼可亲温柔慈爱,象是很高兴似的点头,鼓励的看着他。
津哥儿一下子就兴奋了,以为是好话儿。于是他指着谢夫人清脆响亮的喊,「贱人!」徐姨娘大惊想阻止他,他还以为跟他玩儿呢,也点着徐姨娘喊「贱人」,连沐骆两姨娘都没能躲过去这个「贱人」的荣衔。
就这点程度,唉。那边一团混乱,连她告退婆母都没来得及回她,满头大汗的想把亲孙孙这个刚学会的难听字眼给纠正回来…不然老爷肯饶她?偏偏津哥儿看她们慌张失措,觉得更好玩儿,咯咯笑着喊了一声又一声。
好不容易才有趣点儿,婆母脑筋少根弦就算了,连参谋的个个缺心眼,让顾临又觉得无聊起来。
临江仙 之三十六
且不提顾临这头百般无聊的应付婆母的斗法(?),入秋后,终于歇过劲来的璎二爷突然开窍儿似的,不管是书法还是健康,都猛窜上一个台阶。
其实这很好理解,所谓天道酬勤。很多事儿呢,好像百般努力都没有寸进,很多人就半途而废在这阶段。事实上,看似没有进展的努力,是一种积蓄,等到积得够厚了,会有一种澄澈明悟的体验,突然而然就长进了一大把。
就像璎哥儿这手字。那天天手肿不是白瞎的,临那么多字帖儿也不是白临的。笔力到了,工夫足了,就开窍了。字还是那个字,但匀称了、和谐了,有了自己的味道了。
这就是美与丑当中微妙的差异性。
现在别人看璎哥儿的字,不会在心底腹诽,而是赞一句「清奇有风骨」,只有顾临才会纳闷,这个一年多前还是色中饿鬼的下流纨裤,为什么现在的字一整个铁画银钩,有一种凌厉锋锐的味道呢?
这跟他本性差异得太大了吧?
至于他的健康,顾临倒是毫无疑问。尚未疯傻前的二爷,卖春药外还自己用得挺乐,春毒入骨,品种还错综复杂,非常难缠。她就懂一点皮毛,只觉得二爷亏得也太厉害了些,还看不出春毒呢。
可她大姑姑是谁?不世出的傅氏嫡传佼佼者。当初那一诊,就把之后的病情变化预测得再准也没有了,还按阶开不同的方子。就如书法般,这一年多的苦药汤不是浇石头的,每晚扎针也不是捐血一袋救人一命…
(好啦,顾临不可能懂这个典故,但咱。们懂就成了)
春毒既然拔除得差不多了,调养了一年多的身体看似病弱,内里却渐渐把亏损补上了。这就是个漫长的疗程,只是之前看似毫无起色,可等毒尽内里初复,累积足了,就象是一夕之间整个痊愈一般。
说破了不值一文钱,可在旁人眼中却是惊天动地的大变化。
顾临倒还能泰然自若,只是对这个身体堪堪跟平常人相同--也就是看起来二十三岁,诊脉也就同样二十出头--却好动得常常找不到人,找到不是在跑步,就是在练拳…而且不是慢悠悠的太极拳了,而是刚猛粗豪的莒拳。
她一直养在深闺,于江湖事不甚了解。但表弟四郎与她交情甚笃,走南闯北的四郎举家去了江南,大展手脚的做生意,和黑白两道都有点儿交情,见多识广。可她写信的时候顺手提了一句,四郎倒是回得认真,说跟江湖朋友仔细打听过了,没听过什么「莒拳」。
不过江湖隐世高人甚多,没听过不见得不厉害。虽说大表姊身在深宅大院,没什么机会得罪,不过还是有备无患得好…江湖高人通常脾气古怪。
看了信,顾临默然许久。这个会莒拳的璎二爷,实在看不出高到哪去…
忍不住,顾临问了。璎哥儿却支支吾吾的,憋了半天才说,「呃,我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这事,却还有点印象。」
「哦?」顾临刮目相看。她还以为二爷会有印象的大约会是些不正经的事情…竟然会是这个。
「那个,我小时候啊,有个老爷爷对我说,看我骨法清奇,是练武的上等材料。所以拿了本武功秘笈给我…但你知道法不轻传嘛,所以卖了我十块钱…十个铜钱。」
高人果然个性都古怪啊。顾临恍然大悟,「大约那位老爷子不方便收徒,只好这样与你结缘了。」
「是啊是啊…」璎哥儿干笑,「学了一阵子觉得没啥用处就搁下了。后来…你知道的嘛,我被打破头,连怎么说话都忘了。奇怪的是,这功夫就没能忘了,还记得一点儿故典。」
「自然的。」顾临很能理解,「这跟骑马差不多。说起来,我学骑马不过几个月,学会了就没再碰。可摸到马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知道怎么骑了。有些事儿身子记住了,一辈子就没能忘。」
「正是正是。」璎哥儿笑得更干,心底却默默的悲伤起来。瞧瞧其他穿越前辈,诗词歌赋背得比google还熟,张口就来,剽窃得多有文化水平,语惊四座纳头就拜。
今天他逼不得已的剽窃了,剽窃的却是周星驰电影的情节…这两者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他也想张口就来啊!语惊四座纳头就拜多好啊!可唐诗三百首他都没记得几首,还缺字落句…想剽窃都没得剽啊!
所以身体一好利索了,他就赶紧把以往的训练设法捡起来。虽然他明白,在这个弓弩都是国之兵器制造方法非常保密的时代,更不要谈枪械了,他身为现代职业军人的所有军战训练彻底报废。
但身强体壮,总该有的吧?太极莒拳在大燕朝可能不是什么绝世武功,但对付几个地痞流氓、翦径小贼,总该要的吧?
大燕朝开国还不算久,武风很盛的啊!文人不是只要赏花吟诗就行了…虽然这个诗他也不行,不过他会胡侃策论唬弄得过去。之前还是琯哥儿替他外出应酬,等到他好了,兴致勃勃的应邀出游…
差点没哭着回来。
都书生是吧?可人家都骑马啊!只有女人家才会搭马车…他就搭着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