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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仙(20)



以前他就有点纳闷,甜白这群小丫头轮班着在东厢总是要打理很久…那房间又没多大。也听管家娘子提过少奶奶自己要出嫁妆银子装修东厢,他没肯,让管家娘子帐上支他一直没使过的月例银子。

原来她是整了桧木地板,每天擦得干干净净的,好打赤脚走来走去…太享受了吧?而且他千千万万没想到,穿着简单白直缀,散着长发光着脚的御姐儿,可以这么的、这么的让人心痒痒。

明明在二十一世纪的海滩看泳装美女看到麻痹了,现在却有点心律不整。

上啥胭脂败颜色啊?她现在这么羞恼脸红,比什么蜜斯佛陀强得太多太多了。

要不是甜白机灵的把一叠布巾塞在顾临的手底,两个不知道要含情脉脉(兼恼羞成怒)的对峙多久。

一群小丫头窃笑着逃得老远,让顾临的羞恼更上一层楼。她板着脸,拿了条长布巾往二爷的脸上一盖,粗鲁的擦起头发来。

临江仙 之二十三

正绞着头发,二爷居然贼心不死的一直瞄她的脚。这泼皮登徒子!顾临大怒的把半湿的的长布巾一甩,还别说,湿布巾甩在背上还真疼,二爷哎唷一声,差点跳起来。

顾临转身要走,二爷不顾疼赶紧扯住她,「我挨打都没说话呢,你去哪?」

「我去把鞋袜穿上。」顾临声音很硬的说,眼圈都红了。死二爷,一定觉得她很不庄重…君子贵慎独,她懂。可她就这么一点想望跟自在,关在屋子里图点舒服,还让人这么轻薄…特别是二爷这么觉得,她委屈,更委屈。

「别别别!」二爷赶紧把她拖着坐下来,「哎,御姐儿,别人跟我讲话屈屈绕绕,我已经头很疼了。真的,我真的觉得你这样好看得不得了,才会盯着看…这不行是不?你教我,我改!」

顾临低头不讲话,长发还湿答答的滴水。

二爷取过一条干的长布巾,笨手笨脚的帮她擦头发。「你知道的嘛,我、我几乎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可能吧,你觉得我是推诿…」

「连话都不能听懂,我怎么会觉得是推诿?」顾临低声,咬着唇,才期期艾艾的说了习俗,自己都觉得异常羞愧。

「我发誓,我发誓好不好?我绝对绝对没有什么轻薄的意思…呃,也不是完全没有,看得我心痒痒…这两年怎么这么长,一整个度日如年啊?」二爷哀怨了。

「…心里只想着坏事,不正经。」顾临嘀咕,静默了会儿,二爷还真不会服侍人,一点力气也不敢用,要擦到几时才干?「刚刚…真不该甩你那下。璎哥儿,疼不疼?」

「不疼不疼。」难得的有哄女朋友的机会,原来滋味这么不错,「其实呢,御姐儿,我也喜欢打光脚散着头发呢,舒坦!可以的话,我还真想把头发给剪了…」「跟你说过不行的。」顾临大为紧张。

「我记得啊。」慢慢的擦着她的长发,他迟疑的开口,「御姐儿,现在这么说,很象是在推卸责任。但真的…连我自格儿,都觉得以前的谢子璎,是个头顶生疮脚心流脓的坏东西。真的一点点都配不上你。每次想到,我心里就愧疚发慌…你还待我这样好。

「说什么别的,别说你不信,我想连我亲爹亲娘也不信。你看着,看着我。我绝对不是以前那个混帐到极点的谢子璎。」

顾临没有说话,默默的。二爷费力的把她的长发全擦干了,笨拙的梳通,他打赌一定把她扯痛好几次,可顾临一声都没吭。

心底的不安渐渐浓重起来,可顾临上了罗汉榻,有些羞赧的偎在他怀里。

种种激动心跳狂喜自不待言,心底回响的第一句话是:我出运了。

哪是心花怒放啊,那是干脆的放烟火啊!

这「肉汤」真是好啊,只是好过头了,好得他五内俱焚,再次的怨恨度日如年。

再熬下去真的连魔导士资格都拿到了。为什么他是魂穿不是身穿?人生不如意真十之八九。

浅尝辄止,他实在不敢拿未来几十年的寿命来开玩笑。顾临像只小猫似的静静的伏在他怀里,二爷一遍遍的抚着她的长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但是个御姐控,还是个发控。

那软软滑滑干净清爽的发丝穿过指缝,那个感觉,简直是把心塞到爆满,溢着一丝丝没完没了的甜。把冲动啊不耐啊,对生活的种种不满意啊,渐渐敉平了,只觉得祥和、舒服。

不管满垒不满垒,怀里这个小女人是我的,从头到尾都是我的。

这样就对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二爷莫名其妙的发现,御姐儿跟他亲近起来,不似以前那样带点礼貌的疏离和防备。

线条很粗的二爷摸不着头绪,但也不妨碍他享受这种亲亲密密的恋爱生活。白天课业劳重,晚上却是他最期待的、跟着御姐儿拥着胡侃的好时光。

就在这种闲聊中,二爷终于把复杂的亲属关系表给搞懂了,顺带的更深入了解大燕朝的许多风俗习惯和风土人情。御姐儿甚至告诉了他,她心底小小的秘密。

她说,她其实最希望的是,能够「散发跣足弄扁舟,五湖四海任遨游」。等倦了,就结一草庐,自耕自食,老死不与人往来。

这愿望也…太出家了吧?二爷心底感觉有点不妙。

「绝对不可能的嘛。」顾临淡淡的说,「我若是个男儿,倒还能这么样潇洒而去。偏偏我是个女身。所以只是想想…没办法,我一辈子身边围满了人。出嫁前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一大群弟弟妹妹。出嫁后…又活得不踏实,步步惊心,不知道会不会给娘家丢脸面,不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家里也是一堆小叔子小姑子,婆母和公爹…还没算上群芳苑那些个呢。

「哪个不需要斗心眼?只是斗着斗着…」她的声音渐低,「我也会累。想一个人待着,谁也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谁。」

二爷玩着她的手。这手真的不是很细,写字的茧、厨艺的茧、练武的茧。连指尖都摸得出针眼,虽然不喜欢女红,还是又帮他做了几个荷包和扇套,细细的茧。本来他只是觉得,穿得这么窝囊,既然没机会雄霸天下了,总得找点事儿做…这破得差点短命的身子和尚书府的环境,也就读读书了,考个功名什么的,别让人说是白丁,当官他还没什么大兴趣…除非留京在兵部。

现在他却觉得,要当官,一定要当。最少也去当个县令啥的,九品芝麻官也好,只要能外放就行。

外放了,离了这一大摊破家事和破人,虽然不能放她五湖四海任遨游,最少带着她散发跣足弄扁舟是可以的吧?

把她关在京城这个小小的笼子,舍不得,很舍不得。

但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也没给她什么承诺。开开空头支票、嘴里花花挺容易,可他不屑。

他只要御姐儿看着,他会给自己女人挣诰命,带着老婆出牢笼。

一下下的,他轻轻吻着顾临光滑的额头。比发誓还象是誓言。

临江仙 之二十四

时序慢慢的推进到腊月。

自从奉老爷之命封院读书后,姨娘们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唯一能自由出入的吧,也就是西席老先生。她们脸皮再厚,也没胆子去巴结这位西席先生。

当然,下人还是可以出入的。但自从陆娘子坐镇厨房,甜白一干小姐妹服侍在侧,顾临代管家事两手清白,没捞任何银子,却从中淘了几个会干事不会讨好的管家娘子,经过一小段时间的混乱,浩瀚轩不敢说是铁板一块,但篱笆扎得死紧,姨娘们想插个眼线买通个人却比登天还难。

又急又气的姨娘们只能望轩咬帕,自悔短见。当初那死鬼不是听说只剩一口气,还连疯带傻了吗?怎么现在好了不说,还刻苦用功…不趁现在邀宠,万一二爷真的有了功名,纳新人绝对免不了的,那个没用的少奶奶哪会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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