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再去找他们……」光是一想到他们又将怎么招待他,靳旋玑就觉得全身发冷、两腿发软。
「记得小命顾好点,可千万别被他们毒丢和药丢了。」六木相当不看好他的未来。
他可怜地掩着脸庞低泣,「呜,我的命怎么那么苦……」
*****
飞鸟静坐在湖岸长廊上,看着南宫彻将一盏盏亲制的各色彩灯,一一放在湖面上,让朵朵如莲的彩焰,将夜黑的湖面点照得莹莹多彩灿亮。
归功於靳旋玑来找碴,使得南宫彻拖拖拉拉直到华灯初上时分,才大功告成地把他的爱心晚饭送过来,在他的脸庞上,一如往常地,又充满了歉疚的神色,而後在她耳边温柔的催促她用饭,并在她用完饭後,为她点亮她讨厌黑暗的湖心,让她在黑夜里也能够有那些彩灯来陪伴她。
倘若,真能将人捧在掌心上用心呵疼,飞鸟相信,此刻的她已是南宫彻手上被他柔柔怜惜疼爱的珍珠,也应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是那梗在喉中令她说不出的歉疚感,却令她无法展露出一丝笑意,也不知该拿他的付出怎么办。
这些年与他日日相处下来,堆积在她腹中的疑问有很多,随着光阴的逝去,那些不知不觉掩盖在她心头上,让她如藏着秘密般藏着的问号,已经成长累积得让她无法等闲视之,或是继续再表现得无动於衷。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付出那么多?他的付出可会有尽头?而在他付出的背後,他真正想贪图的是什么?他又希望她能够给他些什么?
可是他从来不告诉她那些答案,只是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该给她的关怀有多少,和他的情意又该多淡,才不会让她在很明白的察觉後而推拒他;他的情又该多浓,才不会让她感受不到而永远懵懂不知。一直以来,他都拿摸得恰到好处,不会浓烈得让她无法喘息,也不会轻淡若水得让她一无所觉。
这般时时刻刻都要计较着爱,思考着给多给少,他,累不累?会不会感到疲惫?
爱人太艰难,被爱则需要承担,爱与被爱之间,他为什么要挑那条艰难的路来走?
放完花色水灯的南宫彻,悄声地来到望着湖心出神的她身旁落坐,她缓缓回过头来,望着他的眼神,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定根之处。
就着屋内的灯火,南宫彻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见她穿得单薄,就这般坐在湖边吹风,他就抑止不住那满腔的关怀。
「天凉了,你该多加件衣裳。」他伸手探了探她掌心冰冷的温度,而後微微蹙起一双剑眉,「买给你的秋衫呢?」
飞鸟几乎不敢迎视他过於温柔的眼眸,「我搁在柜子里……」
就在她别过芳颊时,一阵透上心梢的暖意便笼罩住她,低头看去,是他前一刻还在身上的外衫。
「虽然不合身,但会暖。」把自己外衫披在她身上的南宫彻,轻声徵求她的同意,「将就点好吗?」
「好……」哽咽的感觉,在她的喉际久久不散,她只能选择将小脸埋在他过大的衣衫里,不让他看出她的神情。
察觉了她的异样,南宫彻收回搁放在她肩上的双手,在微弱的光线下瞅着她飘摇不定的眼眸,隐隐的感觉到,她想逃避又不忍拒绝的心情。
赶在气氛凝冻之前,他草草起了个转移她注意力的话题。
「靳旋玑来找过你了吗?」今天忙得太晚,没空间她是否也招待过靳旋玑。
「来过,也走了。」她僵硬的身子不自觉地放松,连语气也变得自然。「我在想,他会不会就这么死心不再来烦我们?」
「很难。」南宫彻的表情显得很头痛。「听说他为了要认亲,可以水里来火里去,就算刀山油锅摆在他眼前也都可以横着过,我看他不可能就此放过我们。」难以搞定的东方朔和北堂傲都被他的缠功给摆平了,恐怕他们很难躲过那个黏人功力一流的男人。
飞鸟不禁悠悠轻叹,「日子又要不得安宁了。」往後,她的日子可能会因为那个爱凑热闹的靳旋玑而变得很热闹。
南宫彻体贴的向她建议,「倘若你觉得靳旋玑太聒噪的话,我可以把他赶得远远的,不再来烦你。」
「不必了。」她脸上抹上了淡淡的笑意,「其实看看他的苦瓜脸也满有乐趣的,他若是执意要认亲,那就让他继续认。」
很奇怪,南宫彻的一举一动都会柔柔牵扯着她的心房,可是对於那个满腔手足之情的靳旋玑,她就没半分感觉,对於她对靳旋玑的所作所为,她一点也不觉得内疚,反而还觉得,能看到他那张要哭不哭、急得要跳脚的脸庞,挺能打发时间逗乐。
「也对,听他哀哀叫是满好玩的。」南宫彻也心有戚戚焉地颔首同意,并跟她一鼻孔出气,「他要是再来找我一回,我很难担保我不会又朝他下毒手。」他发誓,他真的不是坏人,而是靳旋玑天生就是一张让人觉得可以欺负的老实脸,不毒一毒他,实在是会觉得手痒。
「那么我们就再玩一玩他,好不好?」飞鸟也觉得就这样放过靳旋玑太过可惜了。
「要是不小心玩死了他怎么办?」他不排除这个後果,他一个人玩是无所谓,若是让美其名是医仙,但手段却比他还残忍的她也一块整靳旋玑,就怕靳旋玑会挺不下去。
她轻耸香肩,「只好去跟东方朔他们说声对不起罗。」相信那些人都能体谅他们的行为。
「好吧。」南宫彻乐意地搓着两掌,「希望靳旋玑的命能够硬一点,不要让我太没成就感。」真好,他正愁新开发出来的毒药无人可试,现在就有了个现成的目标。
「玩归玩,但你认为……」飞鸟转过眸子,沉吟的问向他:「该不该去认亲?」
「由你决定。」他不是很在意这点。
她轻拍着小手,「那我们就再等等好了。」也许在靳旋玑完成认亲手续之前,她能从他身上捞到什么好东西也说不定。
「在靳旋玑来过後我才想到,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诉你。」南宫彻自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东方朔要我交给你的信。」
飞鸟接过来,微微侧着身子,就着屋内洒落在外的烛火细看。不忍她这般伤眼的南宫彻,自袖中取出火摺子吹亮星火,体贴地递至她的面前,并伸出双臂将她困在怀里好为她遮挡风势。
「他会这么大方?」半天过後,飞鸟莞尔地锹高了两眉,对东方朔在情中提及的优惠待遇很讶异。
「为了他的心愿,他当然会大方。」事先由东方朔口中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南宫彻,对东方朔的这种手法相当不以为然。
她满心好奇,「他事先和你商量过了?」东方朔不是挺小气的吗?他不怕南宫彻也会想要分一杯羹?
「嗯。」
「那东方朔究竟是想要我帮他做什么?」耳边的风声让她有些听不清他的声音,於是不自觉地,她更靠近他的胸怀。
「璇玑剑法的最後三式。」南宫彻的气息变得有些紊乱。「他要你帮他拿到手。」
「他想学成整套的璇玑剑法?」东方朔学会了七成剑法还嫌不够?他是真的想打败靳旋玑不成?或者他还是一心一意要卖了那套剑法?
「嗯。」他动作轻缓地柔柔收紧了双臂,让她偎进他的胸怀里来。「只要你把最後三式剑法交给他,他会给你前七式的剑法。」
她含笑地轻抚香腮,「不错的买卖……」那一套璇玑剑法她想学很久了,既然东方朔也这么有志一同,错过这个机会,那就太可惜了。
南宫彻的心思已渐渐走远,早就不在她的话题上。即使她已看完信件,但他那双环住她的双臂,却彷佛入了土、扎了根似的,挪不开,也放不下。
远处莲灯和近处烛光下,廊畔遢植的柳树,在窗上映成飞绕交错的窗花,一时看不清,便觉得那是男男女女痴心纠缠的模样,看真了,却又像是迤逦难解的情丝。
上一篇:桃花劫(刺客列传之一)
下一篇: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