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约在学校附近的商场四楼。
李湘忙完手里的工作终于赶了过来,手里拎着去拢翠园打包的扬州菜,这算是上等请客了,算是庆祝温渝找到了理想,说话还是那么随性:“小半年了也不知道回来看我一眼。”
温渝赶紧道歉:“实在是太忙了。”
“有多忙啊?不就念书吗。”
温渝那天穿了短袖牛仔裤,被商场的冷气吹得有些凉,嗓子不太舒服道:“念书还不忙啊,准备了两三个月,然后三月入学,要赶的课很多,过几天回西雅图还有期末考试,学分很重要的好吗?”
李湘撇撇嘴道:“比我的学生还忙。”
温渝问:“什么时候做的班主任?”
“上个礼拜吧,张院长亲自提拔。”李湘得意道,“想想运气真是不错,本来是骆佳微的助理要调过来的,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取消了资格。”
骆佳微。很久都没有听到过了。
李湘喝着可乐,继续说着:“张院长现在可是大忙人,自从致远投资了一栋楼,心思一直放在建楼上,明年就是宜大百年校庆,想加把劲把楼弄起来,学业上的事情都是副院长打理,我们也比较轻松。”
温渝“嗯”了一声低头吃菜。
李湘还是和从前概念一样八卦,最终忍不住聊到她的感情问题上来:“何师兄前段时间还问起你了。”
温渝满不在意道:“是吗?”
“我就说你重新去念书了,他也没再说什么。”李湘试探道,“你不会心里还想着林净宁吧?”
温渝眼神一顿,双手托着脸。
李湘犹豫了一下,道:“这个人呢心思深沉,但也不能算是一个坏人,去年你离职之后,他那个助理江桥,还一直帮我看房,我以低于市场的价格买到了市中心一个还算不错的房子,这是托你的福知道吗温渝,其实吧有一说一,这人还算不错。”
温渝鼓着脸道:“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李湘缩了缩脖子:“我哪敢呀,那时候你不声不响走了,没过多久林净宁离开致远的新闻又在宜城传的沸沸扬扬,我哪里还敢和你说这些,总觉得挺难为情。”
温渝很轻的哼了一声,笑道:“你还会难为情?”
“爱信不信。”李湘又把话题扯了回去,“你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温渝假装听不懂:“你指什么?”
李湘斩钉截铁:“感情生活。”
温渝喝了一口橙汁,看向旁边走过去的一对正在嬉闹的男女,又收回目光,淡淡道:“谁说女孩子就一定要谈恋爱的?说什么二三十岁结婚,那谁又能保证,二三十岁一定会遇上喜欢的人?有的人一辈子都遇不到也很正常。”
李湘似乎看出来了,也不戳破:“你遇到过吗?”
温渝没有回答。
她和李湘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赶去了机场回西雅图。宜城的机场变化不大,还是上次她离开这的样子,没有什么不同。飞机上统一放着国外的探险电影,温渝睡了很久。
中途被后座说话的声音吵醒。
他们在谈论最新上映的电影,又从强森的《勇敢者游戏》说到《猩球崛起》,然后聊到作家大卫·福斯特·华莱士的《旅行终点》,后来说起伍尔夫的意识流写作。温渝好几次想回头去看,他们的观点很有意思,看来都很喜欢文学。
她看向舱外,厚重的云铺满天空。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放起了很轻的音乐,还是那首很多年前被张震饰演的那个当兵少年当作是披头士的歌《Rain and Tears》,温渝几乎是一瞬间被拉回了侯孝贤的电影里。那是她第一次和林净宁上床之后,所理解的什么叫最好的时光。不是拥有,不是靠近,只是那个时刻,我们在一起。但是爱一个人呢?大概多久会忘记。后来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留言,怎么说来着,电影里不过是一个美丽的意外,就像《Rain and Tears》不是披头士的歌,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第9章
扬州那个地方,林净宁后来没去。
有一个原因是陈见国的儿子旧习不改,第二次被娱乐媒体拍到去夜场玩得的太过的事情,安民内部有些混乱,至于是谁做的,不得而知。另一个是林淮来了京阳。
林净宁那天忙完,时间还算早。
林淮的电话直接打到江桥那里,约好了地方等他来,好像从小到大作为父亲,他们之间的交流,总是需要别人搭桥才能顺利进行。
林净宁故意去的晚了。
林淮就坐在那儿喝茶,也不着急,看见他远远走过来,才慢慢放下茶杯,问了一句:“忙完了?”
林净宁坐下来,点了一支烟。
“我听江桥说你在安民做的还算顺利。”林淮看他一副抽烟熟练的样子,眉头皱了皱又道,“陈见民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应该不会太为难你吧。”
林净宁似乎不太想开口。
林淮:“你少抽一些烟。”
林净宁没说话。
林淮语重心长道:“我这次来不为别的,上次在嘉兴你也不想见我,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我和你姑姑聊过,她对你没什么大的意见,到底是你爷爷打下来的产业,现在你爷爷又昏迷不醒,很多事情我们也无法拿定主意,只能先拖着。”
谁和谁是我们,谁又是外人。
林净宁像听笑话一样,从坐下开始到现在,第一次缓缓开口道:“林玉珍的话你信吗?我不信。”
“你对你姑姑似乎成见很大。”
林净宁的眼睛里没什么笑意:“林玉珍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你姑姑原来不是那样的人,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林淮情绪有一点激动,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道,“都是我的错。”
他们父子很少这样说过话。
好像自从林净宁有记忆以来,总是跟在爷爷身边,动不动就被罚站,有时候一站就是一晚上,没有人会过来问他一句是否还好。至于林淮,就像是个陌生人,总是隔得很远看着他,哪怕是过年,都不曾有过什么笑意。
林净宁冷漠地抬起眼。
他猜到林淮要问什么。
然后接着便听到林淮声音有些颤抖,似乎说出那个人的名字都充满抗拒,最后还是用了“你妈妈”三个字来形容许诗雅,脸上的肌肉都在皱紧。
“这些年我不是没有找过,但找到了又如何呢?你爷爷的手段你也清楚,不过现在有你照顾,我也放心了,如果她愿意的话,我可以去看看她吗?总之是我对她不好。”
林净宁淡淡道:“好过吗?”
林淮为之一震。
林净宁一根烟抽完了,桌上的茶并没有动,只是摁灭烟,站了起来,说道:“我想她并不愿意见你。”
林淮叹息一声道:“你现在连一声爸都不愿叫了。”
林净宁没法开这个口。
林淮重重的叹气道:“你知道现在整个商圈都怎么看我吗,都说林家的二少爷去了安民给人家做女婿,你想过别人会怎么看你吗?”
林净宁倏然抬眼。
“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林淮说,“你好自为之。”
林净宁咬了咬牙:“我还有事,您自便吧。”
他说完转身,没有停留,就像小时候他在花园罚站,林淮拉着林之和的手从他身边走过,那种温暖的父亲的声音,林净宁这辈子都没有听到过。或许早就在很多年前,他已经对父亲这个词没有了期待。
已经入夏,京阳却依然刺骨地冷。
林净宁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唯一落脚处就是酒店,很多时候他不太愿意回去,总是习惯性地回公司加班,这几个月以来,作为职业经理人大概可以被评选为最敬业的企业家了。
办公室里,他还在低头工作。
江桥给他泡了杯茶进来:“老板,您要不休息会儿吧,从茶餐厅回来还没歇过呢,又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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