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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绮贞这下真觉得不太对劲了,要是陈之夏的朋友怎么非要她这个当妈的联系她:“刚不是给我回消息了说她在公司……”
“阿姨,这么大半路了,她耍你你看不出来?”宋冬冬不客气地笑,“我看你们母女关系好像也没多好啊。”
丁绮贞一下子来了火气,很没底气地说:“你跟踪人你还有理了啊……你、你到底干什么的,我们小夏绝不会跟你这种人做朋友,是朋友怎么能没电话还要跟踪……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
正此时。
玻璃上落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有人慢条斯理地敲响了驾驶座那一侧的窗户。
宋冬冬稍打量一眼,还是愣了一下,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跟着他的车过来了。
车窗降下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男人单手抄在西装裤口袋,一袭烟灰色笔挺,鸦黑色衬衫的领口束起他修长倨傲的颈,纽扣随意地散漫开几粒。
不知是否是外头正飘着小雪,他周身的气势更显桀骜不羁。
他的薄唇边咬着一支烟,嘴角虚虚地上扬着,烟气裹挟之下,眉目轮廓都矜冷到逼人。
宋冬冬打量着他,森森然地露齿一笑:“躲了这么久了,江嘲,我就知道用什么办法能逼你来找我……”
“——下来。”
江嘲冷声,没耐心地打断了他。
“你让我下来我就下来……”
宋冬冬一句话还没说完,车门被人从外拉开,那一股强势的寒意猛地拧住了他的领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男人森冷的眸子压低了,却是毫无情绪地看着他笑。
一字一顿,无比暴躁。
“我说,滚下来。”
第100章
江嘲死死地撕住了宋冬冬的领口, 睥睨下来的眼神冰冷至极,令人胆寒。
他衬衫的袖口半挽在线条结实的臂弯,皮肤上那片蛰伏连绵的黑白色纹身, 都看起来野蛮至极,血脉偾张。
宋冬冬近乎是被他从车里给拖出来的,还没被提溜着站稳, 猛地跌跪在雪堆里, 不轻不重地栽了个狗吃屎。
“我……我、我操!”
江嘲的力气大得要死,不由分说拽起了他那领口,大步地迈开。
“……你、你干嘛?!”宋冬冬完全失去重心, 跟着他连滚带爬, 像是在雪地里被他拖行。
江嘲置若罔闻,近乎拖着他走。
宋冬冬脸上又是土又是雪,别提有多狼狈,几度挣扎不出,就疯了一样开始高声叫骂起来,“妈的……江嘲,你他妈给老子放开!放开啊!!”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这路口到处都是摄像头,我车里还有别人——你是要杀了我吗,啊?你敢杀了我?!”
慢慢地,就变成了张狂放肆的大笑, 有若癫狂。
“是不是特别想杀了我啊?!江嘲!”
“……我就说,你跟你爸简直一模一样!你骨子里是什么样的人, 你自己还不知道?”
“——你就是!想、杀、了、我!”
“怎么, 这么多年了, 我给你寄了那么多她的照片,你不喜欢?”
“……你好可怜啊江嘲, 你记恨我到现在,结果她要跟别人结婚了,到头来只有你走不出来。”
“快!求求你,杀了我。”
“杀了我,陪我一起去坐牢——”
最后撒手的那一下,宋冬冬一脑袋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什么,脑震荡一般的天旋地转里,痛得终于偃旗息鼓,“操,江嘲……你他妈的……我真的会杀了你。”
这是一处废弃的建筑工地留下的荒滩,大雪长久无瑕覆盖下来,看似不怎么有人造访。
宋冬冬被拖行出这么一段,他那辆银灰色的SUV远远地都要与这雪幕融为一片白色。
江嘲也终于停下脚步。
他慢条斯理地把双手抄回了西装裤口袋,冷淡地垂眸,睥着在地上痛苦得蜷缩成一团的宋冬冬。
薄唇轻动,毫无情绪地微笑:“怀念吗?”
宋冬冬抱住了嗡嗡作响的脑袋,在雪地里打着滚,语无伦次地□□起来:“……九年前恨不得打死我,怎么了,现在是不敢了么……这里没人,你有本事杀了我……”
宋冬冬想到了这些年来他对自己那无孔不入、无所不在的折磨,疯了一般吃吃地嘶笑起来:“你那么有本事,怎么连杀了我这件事都不敢做呢……江嘲?!
“怕坐牢,还是现在的你怕背上污点?还是怕她发现,原来你是这么这么恐怖的一个人,就跟你爸一样!”
“……也对啊哈哈哈哈,你那么那么‘爱’陈之夏,为了她恶心我这么久,你要是真有种,怎么到头来她还要跟别人——”
江嘲缓缓地蹲在了他面前。
反复提及了这么一桩桩他内心最沉疴之事,那一张清俊的面容上,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愠色。
甚至他的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不知是不是浑身沾满的雪与泥渗入到衣服里,宋冬冬的后脊背都开始有些发凉,到底忘不了九年前眼前的这个男人,如疯了一般地用摩托车头盔砸他脑袋的情景。
这四下杳无人烟,要是他真的……
江嘲勾了下唇角,由衷地说。
“——要我说,你还真的挺蠢的。”
宋冬冬动了动刚才嘶吼过一番,撕裂到干涩的嘴皮:“……你什么意思。”
“我那次差点儿打死了你,你没几天就砸了我的车,我没报警,你不会就以为自己很聪明吧。”
“……”
江嘲好整以暇地笑着,顿了顿:“还是,你自以为你换了个名字,换了个身份,或是,你生怕我发现,所以换不同的车每天像条狗一样跟着我,我就忘了你做过什么事了?”
“……”宋冬冬拧了下眉。
江嘲却是定定盯住了他这一脸的震动,毫无情绪地挑了下眉:“别这么看着我,我在说什么,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宋冬冬突然不确定。
他说的,究竟是他猜过的哪件事——
只是那一年,S大偷拍事件一经轰动,他的父母就火速安排他离开了北京,在加州重新找了学校让他继续就读。
可没多久就听说,那位国内最年轻的游戏制作人,带领他的成名作品《丛林》脱离了OSS,与自己的团队开始正式涉及独立游戏制作,第一落脚点就选在了加州。
也是从那时起,学校BBS网站上开始不断有人披露他在香港上初中时用美工刀割伤同学耳朵、高中就因为偷拍女同学被遣送回大陆等等的往事。
同学离的同龄人不乏有从香港进入国际学校的学生,也开始四处打听并添油加醋,最后直指他的专业与大名,继而披露出了被他家中关系压下来的S大事件,闹得轰轰烈烈,他的邻居知道了,他玩乐队交到的新朋友也知道了。
他又被当时的学校劝退。
后来就是,他搬去哪里,江嘲与他团队针对某个游戏项目制作的小道新闻就会跟着“恰好”落脚在哪儿——《丛林》那么成功,加之江嘲这么年轻又深受瞩目的游戏制作人,在华人圈子里,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值得津津乐道。
慢慢的,连他都有点儿神经质了,哪怕江嘲某段时间不在他附近的城市,他都会下意识跟着去瞧一瞧,摸清他的行踪,他好像才能够放心。
他自个儿再不怎么在乎,可两度被学校开除,家中也给他施加了莫大的经济与精神压力。
没办法,还是被迫改了名成了“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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