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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的狂风一夜归于寂静,牧民搭起的帐篷外, 纯净的雪原一望无际, 天色蔚蓝, 他的车队就驻扎在此……
……头好疼。
悬崖尽头的冷风盘旋上来,陈之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睁了睁眼, 还没从满脑子的昏沉里想明白,自己是否还处于那个火炉般的狭小的车厢,有人伸出臂弯,再次温柔地拥住了她。
鞋跟在地下车库的水泥地面乱糟糟踩了一通,人于是稳稳跌入他怀中,很安心。
江嘲单手抱住她,被她这力气扑得向后趔趄一步,他勉强甩上车门,再一垂眸,注意到了她还穿着高跟鞋,便是皱了眉。
还真是倔强至极。
“你看着我,干什么……”
陈之夏笑吟吟地伸手,勾住他的肩,那双眼睛似是要随着他向她低身的动作望入他的眼底,“不是要……送我回家?”
她身上那抹淡淡的栀子香气,被红酒的甜涩味道瞬间烘开,扑向他的鼻尖儿。江嘲并不喜欢酒精,此时也不感到厌烦。
“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他好笑极了,长睫敛低了,深深地注视着她,“自己不知道?”
“……我不跟你说话的吗,我有吗,”她显然听错了他的意思,红唇勾出了迷离娇酣的笑意,“我们不是,住在一起……每天都说好多话么?”
这是又把他当成程树洋了。
江嘲心底叹气。
她白皙的颊边还挂着泪痕浅浅,妆容虽素淡,可褪去了这层,她仿佛还是过去的她。
那双眼眸似乎永远清澈,坚定,对他无比痴迷的。
江嘲挑了下眉,存心反问:“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嘛,”
她像个孩子一样偏要与他据理力争,依偎他的同时呼吸都靠近了他的唇,眸光带着一种迷离的彻底,两个梨涡很是迷人,“我们不是,刚才还一起看戴戴演出……”
“那你之前不接我电话,”江嘲哼笑,多少有点儿趁人之危,“算什么,嗯?”
“……”
“那天晚上你回去了,想我了吗,”他掌住她的腰,顺着她拉低自己的力道逼近她一步,黑眸灼灼的,“怎么想的,嗯?”
陈之夏的脊背都贴在了一旁的车门。
她身上那件宽松的驼绒大衣从肩膀滑落,一字领毛衣的襟口很低,两截锁骨纤细,勾着隐隐约约的轮廓。
江嘲垂了眸。
就是看到她这么不省人事,都要贴到那个奇装异服的小鬼身上去了,才忍不住起身过去。没想到她旁边还有别的朋友在。
他真怕自己在多此一举。
“……不是都只有你,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的吗,”她直勾勾地瞧着他,天真得像是从未被谁伤害过,舌头都捋不直了,“我怎么不记得了,我没接过你电话?”
“……”
江嘲喉结微滚,说不出话了。
“那天晚上回去……我们又上床了的,”她闭上眼睛偎住他的肩,小小声地,“我就是这么想你的,忘了?”
她灼热的鼻息烫在他的皮肤,这么一字一句,都像是在拷问。
江嘲手忙脚乱,又怕她哭,他低头,焦急地用指腹去拭她眼角。
她的睫很长,濡湿了,似还挂着泪。他感觉自己的心也变得潮湿。
她却又抬起头,笑了起来:“……骗你的,我根本,没再想你了。”
他就是没好气,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唇,很心疼她:“不喜欢我了怎么还会被我亲啊,陈之夏?”
“我哪有……不喜欢你?”
她又开始颠三倒四。
他都不知她又把自己当成了谁。
地下车库冷得恼人,江嘲把那件被她搞得乱七八糟的外套给她强行拽了回去,像在车上那时一样,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她也乖乖巧巧地回应了他,与他十指相扣,笑容灿烂:“我们上去再说?”
江嘲牵着她,朝一个方向,只得无奈地哄她:“嗯,上去再说。太冷了。”
陈之夏的脚步跌跌停停的,语无伦次:“上去了……我们要做什么。”
想起她的脚还受伤,江嘲索性打横将她抱起,“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陈之夏“啊——”了声:“别别别……放下,你快放下,我、我要吐了。”
江嘲放缓了些步子,按开电梯门,用唇碰了下她的额头,“乖,我们上去再吐。”
她终于安分。
那晚从医院送完她后,总不够放心,后来也只大概知道了她家在哪个小区,哪栋楼,具体在哪层还真不得而知。
两扇镜门在眼前徐徐关闭,许久,比起不知道该按哪个数字。
更确切说,是他不想。
江嘲看了眼安安静静依偎着他的她,指腹从她的颊边滑过:“记不记得我们住哪儿?”
陈之夏丝毫没怀疑,随意抬手为他指了个数字,又赶紧回握住他的手,好像怕失去他。
“那里……”
江嘲抿了抿唇,也用力道回握她,照她所指按下了数字“17”,静候电梯上行。
他又忍不住落寞一瞬。
过去的他们,并不住17层。
“难受吗?”他问她。
她很乖很乖地点头,看着他。
他拥她更紧,“马上到了。”
数字在眼前缓慢跳跃,时间比这九年还要漫长,门一开,他的双脚却如同灌了铅,很艰难才迈出去。
他更自私地用了点儿力气握她的手,却又怕弄疼她。如果她很快清醒,会发现他或许并不是她以为的谁。
一出去,几乎就是她在牵着他走了。
“……这里。”她朝一个方向,固执地说。
“好。”他只得跟上。
小区不算太新,生活气息比较浓郁,走到一扇挂了串儿风干辣椒的防盗门前,江嘲跟着她半信半疑地停下脚步。
“……这真的是你家?”他抬了抬眉,看着她。
陈之夏点头一笑:“对呀……”
门是密码锁,江嘲沉默了会儿,问:“密码多少?”
“你生日。”她干脆地答。
……我怎么知道程树洋生日多少?
江嘲都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了。
这密码盘看起来也有点儿老旧,陈之夏凑近过去,指尖儿随意点了两下都毫无反应。
过了几秒,数字键盘才慢腾腾地发出了“滴”、“滴滴”的声响。
门的另一边突然传来拖鞋“啪嗒啪嗒”的动静,是一道听起来上了些年纪的女声:“谁啊?”
“——别按啦!早就坏啦!”
江嘲打了个晃儿,第一想到的会不会是她姨妈在家。
她忽然回拥住了他,指甲死死地扣住他掌心:“江嘲……”
江嘲浑然一愣。
那时在LiveHouse,她也是这么对另一个男人叫了他的名字。
他才想着,反应过来时已是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她像是同他撒娇:“……我不舒服。”
“咔哒——”
门被人打开了。
隔了这么多年,江嘲不由地防备一瞬,如同条件反射。生怕有巴掌或者什么迎面而来。
门内却是一张极为陌生的面孔,对方若是要做她姨妈怎么说都有些夸张,看起来都有70上下的年纪了。
老太太连门栓都没摘,警惕地看着他们一男一女:“你们找谁?”
“……江嘲,”陈之夏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呼吸都热了,“你抱抱我。”
江嘲拥她更紧,正要开口——
“小丫头,大半夜在别人家门口干嘛呢!?”老太太先拔高了嗓门儿,几近叫嚷,“你们到底是谁?现在几点了跑来撬别人家的锁——要我说啊!这小区的治安真是越来越差了!!这物业真是欠投诉!”
“……不好意思,你误会了。”江嘲皱了皱眉,试图解释。
“——我误会什么啊我!你也是,人模狗样的,还好意思说我误会!你们是不是这栋楼里的人啊,我把大家都叫起来看看认不认识你们啊?!你们敢到吐我门口看看我给不给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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