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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胶(37)



“为什么非要我忍,而不是他们忍?”

“你可以不忍他们,除非你已经不在意这个男人,有没有他无所谓。这个男人如果是你珍视的,你就只有改变自己来适应那潭池水。他们的模式已经形成了,是你打破了这种平衡。你只有以礼相待,表现出你进入这个家庭的诚意,才能在以后有机会改变。你想啊!亚平的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亚平拉扯大,在没有你以前,她是亚平最亲的人,自从有了你,一个莫名其妙的入侵者,她的儿子就属于你了,她能平衡吗?我的事情,你肯定早就知道了。在老王没出事以前,我甚至想过离婚,这个家庭已经令我厌恶了,这个男人的唯唯诺诺,两面讨好,像双面胶一样两面贴近,试图将两种不同的物质依靠他自己的力量团在一起,在我看来简直可笑!我永远不可能成为我婆婆那样的女人,也永远不可能把那个女人当自己的妈!可后来,老王出事了。他一出事我就明白了,家庭很重要,我不能因为我的固执而害了他,更重要的还有孩子。这次出事的是他,下次出事的就有可能是孩子了。这两个人现在是我生命的全部,为了他们,我打算忍了。”

“那多难受?”

“当时我也这么想。人啊!就是要经历些挫折。挫折见真心。我真伸出善意的手了,我婆婆好像也没那么难对付。我想,她估计也被吓到了,觉得失去儿子孙子的日子很可悲。很多事情在敌对角度去解读,一定会将对方的思想想得无比龌龊,把这个人当成朋友,哪怕只当成正常人去解读,都觉得不难理解。我希望你不要走我的老路,等出大事了才忏悔,你现在就该想想。”

丽鹃沉思不语。

亚平妈在医院里醒来的第一句话是:“我好了,我不住医院。”任亚平怎么拉都要拔了针头下床,一下地实在是晕得受不了,才又重新躺回去。

亚平守在一旁,除了说对不起,说不出别的话来。亚平妈沉默了整整一天后,对亚平说

四天后,亚平妈坐在亚平爸的病床前。

“听说你累病了?”亚平爸摸着亚平妈的手,声音里带着怜惜。

“没事。”亚平妈苦笑一下,泪水止不住滑出眼眶。亚平爸赶紧问:“怎么了?我的病有变化?”

亚平妈将亚平爸的手放在面颊上摩挲,流着泪说:“老头子啊,你万一要是不在了,我就没有亲人了。”

“什么话呀!冠华、亚平不都是亲人?”

“孩子那是靠不住的,特别是有了媳妇以后。这一辈子,还是得靠老伴啊!老人对孩子,那是实心实意,挖心挖肝都可以,孩子对老人,能有一半的心就不错了。这都该个‘命’字。家家都一样。”

“丽鹃给你气受了?”亚平爸猜到些什么,关切地问。

亚平妈只流泪,不说话。

“唉!亚平啊!糊涂!怎么找了个这样的媳妇?我们俩的命,迟早得送在她手上!胡丽鹃,这名字听着就晦气,整个一个狐狸精!你别难受,等我好了以后,我这就带你回去,从此不再来了。”

亚平妈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说:“我和亚平商量了,想给你换家医院试试,多看几个医生,看有没有更好的。”

“不用,这儿挺好的。谭医生昨天还跟我说病情按照他的预想控制住了,再有一个疗程,就进入恢复期了。你要相信医生,不要病急乱投医。”

“冠华他爸,这里好是好,可是,费用实在是太贵了,我们老家的房子已经卖了,第三期费用凑不出,为这个,亚平夫妻俩都打架了。你看……”

亚平爸沉默了最少20分钟,终于承认了现状:“算了吧!别治了,回去吧!谁都躲不过这一天,早晚的事。”

∷∷ 20 孩子是希望 ∷∷

亚平爸回到家,家里冷冷清清,不见丽鹃的踪影。亚平因为愧疚,始终不敢正视他父亲的眼睛。三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闭口不谈丽鹃,仿佛她不曾出现在这个家庭中,也刻意回避亚平爸的身体状况,只无话找话地说些家长里短。

亚平姐带着卖房子的55万奔到上海。大家仿佛都已经默认了父亲在家等死的现实。

大半个月过去了,某日,亚平父亲在与一家人聊天的时候说:“我这一辈子,有儿有女,都还挺有出息,外孙也见着了,没啥遗憾。去就去吧!人活一世,谁到最后都逃不脱个‘死’字。解放前,人的平均寿命才30多岁,我这都快60了,知足了。惟一觉得缺的,就是没个孙子啊!要是能撑到眼见着孙子落地,那我真是汽车压罗锅,死了也直(值)了,我也就可以彻底闭眼了。”说完,眼底一片憧憬。

亚平与姐姐、母亲相互对望。亚平的心如拨火棍拨过的灯火一般劈啪闪烁,迸射出耀眼的小火花。

一个孩子——这是多么好的主意!

亚平的家原本是甜蜜的、幸福的,至少没有大波澜的,一切的变化都起始于那个孩子!那个不小心坠落的孩子带走了父亲的健康,母亲的希望,妻子的快乐和自己的责任。若再有一个孩子,也许一切都会重新改变,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样打开了又重新关上,失去的已经不会回来了,但至少还拥有希望。

晚上,亚平走进厨房,对忙碌的母亲说:“妈,我有事儿跟您商量。”

“什么事儿?”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几天心里难受的慌。我不是个孝顺的儿子,眼睁睁看着爸这样儿,什么都做不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唉!真是没用啊!”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咱老百姓就是这个命。”

“今晚听了我爸的话,我想,想把丽鹃接回来。我总觉得,家里这一段的不顺,都从上次掉的那个孩子起头儿的。要按迷信的说法,就是背运。不管丽鹃这个人怎样,我想趁爸还在,抓紧生个孩子,一是看看能不能再来个孩子改改运势,人家不还有冲喜这一说吗?没准孩子来了,我爸一高兴,病自然就好了呢?再就是,养儿方知父母恩。丽鹃吧,嘴不好,心不坏,从小娇惯,不太懂事儿,有个孩子了,也就长大了,知道当娘的艰难,自然而然地就改了脾气。最不济吧,生个孩子,就当满足我爸的愿望,让他走得也不遗憾。你看……?”

“你决定了还问我做什么?”

“你不答应,我不能去接她。我知道你怨她。”

“我不怨她。她是你的老婆,只要你们过得好,我无所谓。对我来说,儿子养大了,也就送给别人了,我早就想通了。你爸说的,归你爸的话。关键看你自己,你要是希望和她过下去,我没意见。”

“你这话就是意见,我能听出你不乐意。可我还是想要个孩子,要是没丽鹃,我就要不成这个孩子。这就算是我送给爸的最后礼物了。我其他什么也做不了,我真的很无能!”

“人的命,前生注定,生死也好,姻缘也好,都是上天安排过了的,这样想,就没什么想不开,也没什么不乐意了。”亚平妈说完,转身走出厨房,对跪在客厅地板上擦灰的冠华说:“你明天就回了?你自己的钱拿回去吧!你爸现在也不用瞧了。你凑个1万块不容易,家里还有孩子,不能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我们老的,已经没用了,活着也是累赘,早死早安生。”

亚平和冠华相互对视,不知该怎么接下话。

亚平第二天提前下班,去接丽鹃。近一个月不见,两个人看着都很憔悴。“妈把房子卖了,爸也从医院出来了,不治了,妈让我还你这3万。”亚平把包装好的钞票递给丽鹃。

丽鹃把钱推回去说:“你借单位的钱还了吗?”

“没。不够。房子卖得急,只卖了5万多。”

“那你先把这钱还公司。”

“那剩下的不够还你了。”

“你妈这次住院的钱,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你从里面拿1万出来补这个洞吧!算我道歉。本来也因我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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