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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有一阵岑寂,我低著头,心中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而且,还有几分愧怍和歉
疚。为什么我认定是凌风干的呢?多么不合理的固执!竟连解释的余地都不给他?不听信他
“咏薇!”他低唤。“嗯?”“还生我的气吗?”我望著他,他的脸色依然苍白,眼神
也很疲倦,我用手轻轻的抚摸他扎著绷带的左肩,支吾著说:
“痛不痛?”“这儿痛,”他把我的手拉到他的胸前,按在他的心脏上。“被你急的。
咏薇,”他怜惜的抚摸我的面颊:“你昨天受了多少苦呀?”“没有你多。”我轻轻的说,
抬起头来,他的眼角有泪,我用手指拭去了它,问:
“怎么了?”“这两天以来,像两百个世纪一样长,我觉得你像失而复得一样。”“我
也这样感觉。”我低低的说,紧握著他的手,从没有一刻,我觉得如此平静和满足。
太阳透过了竹林,映满一窗明亮的绿。寒烟翠42/4922
那一整天的时间,我差不多都逗留在凌风的床边,凌风自从受伤之后,一直都没有好好
的平静和休息过,因此,看来十分憔悴和苍白。我静静的依偎著他,四目相对,都有恍如隔
“我以后会用我整个心灵来信任你。”我说,把他的手贴在我的面颊上。“甚至不再去
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它有的时候会欺骗我。”“谁欺骗你?”“我的眼睛呀!”我说,想起
他的眼睛忠诚而坦白,带著那样浓重的祈谅的神色望著我。我立即原谅了他,也信任了
他。凌风,他绝非一个圣人,也非完全的君子,但他是有分寸的,他还有一分强烈的责任感
“别纵容我,”他也微笑了:“我是不能被纵容的。”
“危险分子!”我说,把手指压在他的眼皮上。“你自己也明白你的弱点。现在,你应
该睡一睡,不要再说话了,你不知道你的脸色多坏。”“我不想睡,”他挣开我的手:“怕
他阖上了眼睛,仍然紧握著我的手。他是十分疲倦了,两天来,他的面颊已经消瘦很
多,颧骨也高了起来。看到他那样一个精力旺盛的人,变得如此憔悴衰弱,使我心中酸楚。
疲
午后,凌风仍然在沉沉熟睡,凌云走了进来,把我叫出去。一天之间,我不知道凌霄和
绿绿的问题谈出结果了没有,也不知道章伯伯是否同意了这件婚事。凌云显然带了消息来,
“咏薇,我们家要热闹了。”
“怎么?”我问。“爸爸已经同意了婚事,韦校长和妈妈费了好大的口舌才说服了他,
现在,大哥娶了绿绿,将来你和二哥再一结婚,我再也不会寂寞了。”“算了吧,别提我!
“主要是为了绿绿肚子里那个孩子,”凌云说:“爸爸的家族观念很强,他不愿意章家
的骨肉流落在外面。”
“他终于相信了那个孩子是凌霄的?”
“你不了解大哥,”凌云微笑的说:“他是从不说谎的!他既然说孩子是他的,那么,
孩子就一定是他的。”
从不说谎?他不是也否认过那个孩子吗?忽然间,我脑子里闪过一个新的念头,一种奇
怪的感觉抓住了我,有什么事情不对了?我无法具体的分析出来,但我直觉的感到这里面还
“婚礼预备在什么时候举行呢?”我问。
“当然是越快越好,韦白已经到林家去谈了,想想看,本来是冤家,现在要做亲家了,
人生的事情多奇怪,是不是?山地人对韦白都很尊敬,韦白去谈是最好的。林家一定会喜出
我也有同感。望著院子里的几竿修竹,和满院阳光,我朦朦胧胧的想著这个事件,本来
的一团乌烟瘴气,现在将以婚礼做一个总结束,还有比这样更圆满的结束吗?我甩了甩头,
他的脸微微的红了一下,眼底有些不自在。迟疑了一会儿,他说:“有件事,咏薇,我
没有找到绿绿。”
“你还不知道她受伤没有吗?”我问。
他摇摇头。“不知道。我希望——她父亲不至于伤害她。”
“反正,韦白会带消息回来。”我说。
黄昏的时候,韦白回来了,他的脸色并不像我们预期的那样喜悦,反而意外的沉重,站
在客厅里,我们大家包围在他身边,章伯母担心的问:
“怎么,不顺利吗?”“不是,”韦白摇了摇头,“林家无条件的答应了婚事,而且非
常高兴,老林说他要亲自来请罪,说希望章家原谅他的莽撞,绿绿的母亲高兴得直哭……”
“那不是很好吗?”章伯母说:“还有什么问题呢?”
“问题是——”韦白顿了顿,慢吞吞的说:“绿绿失踪了!”
凌霄惊跳了起来,一时间,屋子里没有一点声音,人家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最
后,还是章伯母先开口,望著韦白,她说:“怎么知道她是失踪了?”
“前天晚上,凌风被刺之后,绿绿就逃开了她的父亲,窜进了一座黑暗的树林里,不知
道跑到哪里去了。然后,一直到现在,她还没有露过面。她家里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都
室内又静了下来,大家沉重的呼吸著,各自在思索著这件突来的意外,半晌,凌霄轻轻
的说:“她不会下山,她不会到都市里去,她一定还在这草原的某一个地方。”“你怎么知
“她是属于这山林的,”凌霄说:“一只山猫绝不会跑到城市里面去。她还在这附近,
如果她一直不露面,除非是——”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我们全体都了解他没说完的那两个字
“大家都呆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分头去找?快呀,通知老袁,散开来到各处去找!”
这似乎是目前所能采取的惟一办法了,我望著章伯伯,在这一瞬间,才发现他暴躁的外
表下,藏著一颗多么温暖而善良的心!立即,大家都采取了行动,韦白把附近山区森林划分
搜索的队伍出发之后,我又回到凌风的床边。凌风仍然在熟睡,我坐在床前的椅子里,
望著他孩子一般的、沉睡的脸庞。四周非常安静,满窗的夕阳把室内都染红了。我静静的坐
我就坐在那儿,迷迷糊糊的想著这种种问题,室内静悄悄的,落日把竹影朦胧的投在窗
玻璃上,远方,有晚风在竹梢低吟,轻轻的,柔柔的,像一支歌。我用手托住下巴,半有意
在这湖边来来往往,白云悠悠,岁月如流,
那姑娘已去向何方?去向何方?去向何方?
只剩下花儿独自芬芳!”
我猛的跳了起来,梦湖!为什么没有人想到梦湖?如果,要躲藏起来,最可能去的地方
就是梦湖!那儿是山地人认为不祥,而不愿去的地方,那儿有她爱情的回忆,是她多次流连
原野上的风仍然在唱著歌:“曾有一位美丽的姑娘,在这湖边来来往往……”落日的嫣
红已转为暗淡,小径上黄叶纷飞,秋意浓重的堆积在树林里,暮色静悄悄的弥漫开来。我急
“绿绿!你在哪儿?”风在回旋,树木在低吟,山谷里响起了空洞的回音:
“绿绿!你在哪儿?”我继续向前走,薄暮的阳光昏昏暗暗,秋风萧瑟阴凉,叫不出名
字的秋虫在草里低鸣。远方,不知那一棵树上,有只鹁鸪鸟在孤独的啼唤。落叶飘在我的头
我加快了步子,几乎是奔跑著向梦湖走去,我不愿黑暗赶上我,一面跑著,我一面不断
的喊:
“绿绿,你在哪儿?绿绿,你在哪儿?”
穿过了树林,我喘著气跑出去,停在梦湖湖边。把手按在狂跳的心脏上,我四面张望,
一面仍然在喊著:
“绿绿,你在哪儿?”湖面上堆积著厚而重的暮色,绿色的水面上,翠烟迷离,那些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