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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盈点点头。
母亲知道了,十分高兴,‘别穿太素,礼物要周到,去打听一下郭家有些什么人,阿娥替你准备,见了长辈,多笑,少说话。’
‘有没有必要去见面?’
‘你喜欢郭印南吗?’
‘并没有爱情小说中形容那种毛孔竖起的感觉,可是见了他很高兴。’
‘谢天谢地,十分正常平安。’
那天傍晚,子盈听见母亲在电话里说:‘不不,不要去理他!’
她静片刻,忽然落泪,‘你让这种人知道有处地方可以拿到巨额金钱,没完没了。’
子盈立刻知道这是谁。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三四次,我怎样向你们交待。’
她挂了电话。
子盈把一只手放在母亲肩膀上。
程柏棠竟老著面皮向前妻的表兄开口。
‘活著一日,他一日不放过我。’
当初是怎么样认识这个可厌的人?一定有点蛛丝马迹,不能说完全知人口面不知心吧。
子盈又不忍心责备母亲不睁大眼睛认人。
整晚母亲心情都坏到绝顶。
后来郭印南来了,陪她闲话家常,她又略为振作。
——‘子盈不知天高地厚,最喜不自量力管闲事找是非,你要管著她,教她。’
‘是是,伯母。’
‘子盈愚鲁,请令尊令堂多多包涵。’
‘不会不会,请放心。’
‘我全没做好,子盈有欠秀气。’
‘不不,子盈很好。’
子盈忽然由小公主变成猪八戒,皆因一个不成材的父亲。
程柏棠赚钱时神气活现,社会亲友都包涵他所作所为,今日生意一倒,众人脸色也不一样。
人失意时叫人看不起,一个城市失色时也遭其他都会排挤。
见家长的时间到了。
阿娥笑笑说:‘礼多人不怪。’
她准备了两盆兰花,四色糖果,还有一盒金饰。
‘这是什么?’
子盈打开一看,发觉是一套赤金筷子金饭碗,大惊失色,‘这是干什么?’
‘郭家刚生了孙子。’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阿娥笑,‘你粗心大意,是我自小郭先生口中得知。’
王女士艳羡,‘好福气,积善人家。’
子盈捧著礼物上门去。
来开门的正是郭太太,打扮朴素,一脸笑容,郭先生站她身后,急著张望子盈。
他们看到一个漂亮高挑少女,穿淡蓝色套装,平跟鞋,全身没有首饰,只戴一只男装手表,郭氏伉俪顿时放下了心。
他们害怕看到的是染金发、吊带裙、高跟拖鞋。
小郭的大哥大嫂也探头出来,子盈笑嘻嘻招呼过,记著少说话三字真言,静静在一旁坐著。
礼物都收下看过了,赞不绝口。
大嫂尤其欢喜:‘筷子及碗上有蛇纹,宝宝正肖蛇,程小姐真细心。’
阿娥真仔细。
那幼婴也穿淡蓝,小小毛头,像只洋娃娃忽然张开嘴,打一个呵欠,大眼睛四周围张望,那么小就拥有两道浓眉,活脱像他小叔。
子盈笑了。
‘抱抱他。’
子盈连忙先坐下,才伸出双臂,把婴儿抱怀中。
郭太太十分欣赏这种谨慎。
大哥大嫂斟了咖啡出来。
幼婴在子盈怀中睡熟,子盈几乎不愿把他放下。
大嫂说:‘他已有十一磅,颇坠手。’
子盈问:‘他有多大?’
‘双满月。’
‘你身段恢复得很好。’
大嫂微笑,‘托赖。’
子盈渴望知道更多:‘喝人奶还是奶粉?’
‘吃奶粉,我们随俗用纸尿布,否则,真忙不过来,不过,环保人士有话要说了,开头我不会替他洗澡,吓得面色发青,是婆婆教会我。’
子盈呵一声,忙不迭点头,她本来要问更多,想到母亲叮嘱,这才住口。
郭家地方袖珍,家具都得靠墻,可是一尘不染,简单舒适。
来之前,小郭也并没有自卫打底,说一番像‘窝居浅窄,请勿见笑’之类的话。
他的房间小小,拉开柜门,只得三两套西服,几件衬衫,够用就好。
子盈自己也是那种人,至不讲究衣著,立刻觉得合拍。
他案上有一只水晶玻璃球纸镇,淡蓝色,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只地球,蓝天白云,兼有五大洲。
‘真漂亮。’
‘送给你。’
‘不不不,是你喜欢的玩意,我常常来一样可以看到。’
‘愿意留下吃饭吗?’
‘下次好不好?’
‘随你,那么,我们告辞了。’
子盈点点头。
郭家父母也没有勉强,‘有空常常来。’
子盈一出门,大哥就说:‘很纯真,很可爱。’
大嫂也说:‘两人很投契,是认真的。’
郭先生说:‘我很满意,这女孩子没有时下任何不良习气。’
‘听说在外国长大,西方青年其实更多不良嗜好,许是家教好。’
‘很替印南高兴。’
郭先生笑,‘我家女人,统统有工作,我家男人,可卸下一半担子,真开心。’
大家呵呵笑起来。
回到自己家,王女士问女儿:‘顺利吗?’
子盈点点头,‘一家人都很自然很开朗,全是读书人,对功利无所球,叫人舒服。’
‘有没有问你什么?’
‘并无诸多打探,查根问底,旁敲侧击,大方磊落,是户高尚人家。’
做母亲的放下心来,‘嗯。’
‘他们家面积细小,站在客厅叫一声,全屋听得见,房间只得一百平方呎。’
王女士微微笑。
下一步就轮到家长与家长见面了。
‘兄嫂不与父母同住,印南说,他原本想搬出来,可是觉得楼价飞升,高得不像话了,所以才按兵不动。’
‘他做得很对。’
子盈正担心吃饱就睡会长赘肉,舅母找她装修家居:‘你家也要修一修了,窗帘还是七十年代花式,五十年不变不是指这个,家里有设计专才,为什么不动用?’
她母亲起劲地说:‘是,是。’
一看就知道是串通了的。
小郭被派去舅舅办公室帮忙,约了堪舆师,看过风水,重新布置。
二人虽属大材小用,至少也有用,不愁闲著。
小郭说:‘进出都是达官贵人,是增广见闻好机会。’
子盈也说:‘原来经济不景,倒下来的只是基础不稳一群,有一撮老家族,才不怕风雨。’
‘我真怀念崇明那项计划。’
‘听说有台湾商人愿意接手。’
‘已经不关我们的事了。’
‘真可惜。’
正在书房闲谈,忽然门铃响。
阿娥去开门,只听得一阵骚动。
子盈抬起头来,忽然扔下笔,大叫一声,冲出书房,小郭连忙跟著出去看过究竟。
只见子盈扑向一个年轻人,跳到他身上,紧紧抱住,‘子函,子函!’
那青年长得与子盈一模一样,抱著子盈在客厅中央打转,哈哈大笑。
是子盈的兄弟子函回来了。
‘妈妈呢?’
‘到舅母家打麻将,你怎么回来也不通知一声,喂,对新飞机场的印象如何?’
‘这是你男朋友?’
‘这是郭印难,印南,我大哥子函。’
子函不同子盈,他整个人时髦、闪烁、机灵,叫人警惕。
子盈取笑,‘子函为什么突然回来,老板开除你?’
‘不,爸叫我回来一起搞网络生意。’
‘什么?’子盈一怔。
‘爸看到这是一个缺口,香港缺乏新进科技生意。’
子盈问:‘爸人在哪里?’
‘他此刻在洛杉矶招聘人才,叫我来部署新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