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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主任走近,“都不是。”
同学们看着他。
张主任脸色凝重,他站好才开口。
“本市东端一带自十年前起一直陆续有职业女性失踪,据警方统计,约有百来名之多。”
同学听说过此事,均不出声。
“警方于日前侦察到疑犯,该名男子已被逮捕。”
“啊。”
“这是本市及本国有史以来最恐怖的连环谋杀案。”
同学们吁出一口气,“终于侦破。”
“目前,是搜集证据时候,凶案第一现场,是位于市郊的兰顿猪场。”
同学们毛骨悚然。
“不!”“可怕”,“可以想象发生什么事”…
“警方需要大量鉴证科志工人员,与我系联络,有志者请即举手。”
琪琪轻说:“义不容辞。”举起右臂。
各位同学,没有一个托所。
好家伙。
张主任露出高兴神情,“你们要知道,这是一项艰苦工程,猪场面积三十亩,警方已决定翻动每一呎土地,你们连同考古学同学,将一星期五天工作,直至工程完成,这不是一件愉快的任务,其中你们会见到人性极之阴暗可怖一面,这是最真实的实习。”
有人轻轻说:“去年有学长到达浮发挖——”
张主任说:“两宗都是艰苦任务。”
没有人退出。
“很好,警方会派员指导你们。”
有人嚅嚅问:“关于学分——”
“可代替整个学期。”
同学们觉得公道,取过资料回去细读。
文丞接琪琪回家。
琪骑到大丞背上,把猪场一案告诉他。
“别向我爸妈提起。”
大丞背着她在屋里走来走去,状似年轻情侣玩耍,实则谈论严肃事件。
他说:“我觉得此案恐怖。”
“这是鉴证科工作。”
“连我都不想你去。”
“你不会干涉我。”
雷琤看到文丞背着妹妹在梯间走上走下,不禁同雷妈说:“两人似孩子一般,怎么结婚。”
雷妈答:“大丞愿意陪她玩,琪琪运气好。”
这时琪琪在大丞耳边说:“这段期间,我们将入住宿舍,并且三缄其口。”
“打算怎样向父母说假话?”
“到你家处理功课。”
“也好,”大丞叹气,“你不高兴,我人头落地,”
那天晚上,雷琤在看一本杂志,里边有一篇访问小津现役女友那艳星,原来她只有廿一岁,但却大胆向记者解释HJ与BJ的分别,还有,粗言秽语,大叫口号:“淫荡胜刻板”,结果记者只得说:下次,我们只登她照片,不再让她开口。
那样一个女子!
琪琪想,幸亏大姐输了,否则更惨。
琪琪讽刺地说:“很适合小津先生。”
雷琤不出声,打一个呵欠。
那天深夜,琪忽然醒觉,她听见邻房有极细碎的饮泣声:大姐在哭泣。
小琪不出声。
她枕着双臂,看着顶灯,只要家人爱她,琤还是幸福女子。
第二天一早,天蒙亮,她与其他同学在校园集合,乘大车一起出发往现场。
大学所有有关系的同学倾巢而出,共六十余人。
那日阴雨,天色森暗。
现场附近有记者及好奇市民围观。
甫接近就闻到奇异气味。
雷琪嗅觉十分灵敏,已觉难受,其他同学面面相觑:“污秽气味”,“猪粪臭”,“腐烂”。
他们先接受有关防疫注射,然后穿上整套生化衣物连面罩口罩。
整整三十亩地都是泥泞,两间连接的木屋里散布各式机械。
各人在警方指示下分组工作。
午膳时分没有人有胃口吃饭。
发掘组已经找到五十七双鞋子,廿二双配对,其余单只,整齐摆放在漆布上。
雷琪走近细看。
都说,从一个女子的鞋,几乎可以看到她整个人。
雷琪一直只穿球鞋:舒适、坚固、防滑、脚踏实地,见客时穿平底芭蕾舞鞋式样黑色漆皮鞋。
现场挖到的鞋子染满泥浆,损刮破蚀,鞋头与鞋跟都歪在一边,鞋带断脱。
这时,有一双透明塑胶制造高跟厚底鞋忽然闪起亮光,鞋底装置的灯泡电池尚未用罊,像鬼眼般眨起,叫人寒毛直竖。
雷琪见过这些流莺在东区半明半灭灯光下操来操去寻找顾客,有时夜雨阴寒,她们仍然守着灯柱,等候生意。
雷琪觉得那就是地狱。
是她们一步步走下无底深渊。
此刻人已不在。
泥沼里随时可见丢弃的破衣、皮夹、手袋,作案凶手并不刻意收藏证据。
警方人员走进:“雷女士请你负责工具室的证据收集。”
雷琪点头。
工具堆放一间空敞木屋,板凳木台,非常污秽。
雷琪打开工具箱,想一想,决定先在平面及利器上收集证据。
那是极之腌臜却考耐力的工作,雷琪独自默默操作,一件件样板抽样标签。
这时张主任带着穿军服的客人进木板屋里视察。
穿着生化服的雷琪朝他们颔首。
现场令军人都却步踌躇。
他们只逗留片刻便离去。
稍后同学进来叫雷琪:“回总部开会。”
雷琪捧起样板退出。
他们与警方开会至深夜。
张主任说:“五角大厦鉴证组闻此案震惊,今日曾来参观。”
“他们对别人家什么都好奇,对自己国家苦难却视若无睹,丈八登台,照得见别人,却照不到自己。”
“这个意见很正确。”
大家最后决定该项艰辛工程决非数月内可以完成,他们工作一个学期后志工任务将由其他学校继承,(二)需要心理辅导,(三)详细分配工作岗位。
这宗任务令所有同学成长。
凌晨回到家里,雷琪在热水下淋了半个小时,倒在床上,熟睡。
她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蓝天白云的好日子,一望无际的紫色熏衣草日,琪听不到一丝声音,她讶异:怎么会到这里来,这不是法国南部普罗旺斯吗?
这时有人叫她:“琪琪,琪琪。”
她转过头,“大丞,”她欢喜,“你也在这里。”
她迎上与他拥抱。
“琪琪,我非常爱你。”
“我也是,大丞。”
“我要你快乐。”
“我明白。”
大丞轻轻捧起她的脸,微微笑。
四周围光线渐渐暗下去,雷琪再度熟睡。
天亮了,闹钟还未响。
又是一个阴雨天。
楼下有许多脚步声与开门关门声音。
还有不停的低语。
谁,谁一大早在雷家开会。
琪大奇,起床,推开寝室门,朝楼下看去。
爸、妈、大姐及两个兄弟,最奇怪是张主任与张师母也脸色灰败地低头不语。
琪发愣。
发生什么事?
这时雷琤抬头,看到妹妹。
她跑上楼梯,抱住琪琪,把妹妹的头窝在她胸膛,紧紧抱谆动。
姐妹俩坐在楼梯间。
雷琪大惑不解,看牢姐姐。
雷琤忽然落泪。
雷珅在妹妹耳畔说:“琪琪,文丞凌晨交通意外身亡,你要节哀顺变。”
琪茫然抬起头。
大哥说什么?
她看到父母的忧伤神色,还有张主任爱莫能助的彷徨,她缓缓站起,“我做噩梦,我要回去再睡一觉,醒转一切都会安好。”
琪琪摇摇晃晃扶住楼梯栏杆。
两兄弟连忙拉住她,“琪琪。”
雷爸说:“让她休息也好。”
雷琤不放心,追进房间。
琪真像睁不开双眼,蜷缩床上,用被褥遮住头。
“琪琪。”
她不应。
“琪琪,我是你大姐,我不说你,没人会得罪你,这件噩耗十分突兀,大家都伤心欲绝,文太太急痛攻心晕厥已送医院治疗,这是你接受考验时刻。”
琪琪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