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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不是朋友(10)



各人都觉荡气回肠。

布朗女士先咳嗽一声,“多么动人。”但,为什么语气有点凄酸。

午牛强笑,“后来,发觉生活就是生活。”

这个蓝领青年口吻像诗人,他不应如此敏感。

这当然是午牛认识玛瑙的经过。

说出来,心里似舒服一点。

史密说:“布朗,首次访问到此为止。”

奇是奇在布朗并无异议,两人一起站起告辞。

他们出了门,大牛与红宝齐齐松口气。

两人又冷漠起来。

红宝咕哝:“‘被蜜蜂针到’,亏你想得出。”

午牛不出声,准备上班。

他该刹那决定,以后不再与甄红宝斗气,好男不与女斗,他应该忍声吞气,不作任何表示,捱完这一年同居生活,过得海便是神仙。

她偷窥他淋浴,以后记得锁好门,怎可裸体在陌生女人面前走来走去,那多像流氓痞子。

午牛出门工作。

那边,两个移民局调查员在车厢密斟。

——“我俩有十年经验,照说,一进门便嗅出真假。”

“这一对呢。”

“如果假结婚如此旖旎,那就不必真结婚。”

“这一对真正相爱。”

“那男青年好不英俊。”

“他妻子也漂亮,只是化妆浓得惊人。”

“许是工作需要。”

“什么样的工作?”

“我们不是劳工处,总之,人人都有帐单要付,什么都得做。”

“也许,那丈夫得到蓝卡之后,可以领取正式工资,妻子或有多些选择。”

“还有两次调查机会。”

“希望这一对是真的,先予居留证吧。”

最忙是枣泥,她与红宝通话,知道调查员已经莅临,关心地问:“他们可满意?”

“好像没有疑问。”

“大牛可在家?”

“他出去了。”

“去何处?”

“我不是他妻子,我没问,问了他也不会说。”

奇怪,如此态度,竟然瞒得过调查员。

放下电话,枣泥找到一个熟人:“托你做一件事。”

“阿姐,请说。”

枣泥说出地址姓名,“跟住他,看每日他到何处活动。”

她把午牛照片传真过去。

对方笑,“阿姐,你怎么了,爱上一个不忠实的小子!”

“废话,这是我兄弟,我就是怕他被你这种坏人诱拐去杀人越货。”

“阿姐。”那人啼笑皆非,“我杀人,我越货?公道一点。”

“有消息立刻向我报告。”

“得令,不过——”

“你吞吞吐吐干什么?”

“阿姐,男人,要多少有多少,再漂亮的都不难,我给你介绍。”

“放屁。”

那边,在学校,午牛做砌砖测验:一幢弯墙,作为门槛装饰,同学们都被难倒,大牛却先起草图,在电脑上计算每块砖应用弧度,在最短时间完成工作,手作精细。

一个中老年工匠模样陌生人一直站在测验场地注视他工作。

导师走近评分,一见砖块作品字型设计,立刻微笑。

那陌生人与导师说了几句。

他走近,“你叫午牛?”

午牛点头。

他交出一张名片,“我经营这间加华建造已有二十二年,现时聘请员工,有时间请来一谈。”

大牛连忙道谢。

从学堂出来,他飞快赶往精次家。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知道不予预约乱闯女子闺房有一定危险,也许,她正招呼别的客人。

管不得了。

(十四)

佣人一开门他便一路奔一路叫:“胜利,胜利。”

找到地库,看到她站在高梯上,仰起头用小扫子在天花板漆图案。

这个美丽的女人,心却不定,必需要找些事乱忙。

她看到了他,好不惊喜。

午牛走近,忽然伸出脚踢向梯子,那座钢梯往后倾斜,精次惊呼一声,自八尺高摔下。

可是午牛手足敏捷准确,走近一点,将不偏不倚落在他怀中的精次抱住,精次忍不住咕咕笑,双臂搂紧午牛。

午牛把脸埋进她香肩深深嗅她气息。

他抱着她三步作两拨跳上楼,眼看要走完楼梯,忽然脚底一绊,滑跤,又滚下地库。

紧急中他连忙用两臂两腿护住精次,他背肌厚,地毯也不薄,那样咚咚咚滚到楼下,他忍不住大笑。

佣人闻声在楼上试探地问:“精次小姐,有事吗?”

精次答:“没事。”

午牛轻声答:“我摔坏了在这里。”

仍然紧护着她不放。

“别放开我,永远保护我。”

午牛也不愿放开她,“那么,你得告诉我,你做何种职业。”

“我是一名经济分析员。”

“什么?”

“我在报导财经版撰写专栏,忠告投资人士,选择何种股票,几时入货,何时沽出,赚取差价。”

“啊,”午牛又笑,“可是跌时叫人急售,涨时又催促人家追捧?”

“我的消息与分析都有相当准绳。”

午牛捧起她面孔,“那就好。”

他想起身。

“不,”精次说:“不,别动,此刻我真正快乐。”

午牛把她又抱得紧一点,把她挤得透不过气。

深夜,他说:“还有精神否,我与你去一个地方。”

精次点头。

他让她穿上他的帽斗外套,叫她坐在自行车后,载她到皇后公园。

把车锁好,他握着她的手,走隧道把她领进公园。

精次没问去何处,她像回到少女时代,由小男友的大手握住,走到天涯海角。

公园漆黑,那夜并无月光,午牛开亮小电筒,指一指前方,他们忽然看到前端有人群及亮光。

有人聚集并且把各种喇叭及器材搬运进桥底装置。

咦,半露天音乐会。

午牛在精次耳畔轻轻说:“苦中作乐。”

苦?他们才不苦,年轻力壮,精力无穷。

只见一班年轻乐手迅速摆好乐器,拉起电线,不知接到什么电掣上,忽然大放光明,吓得精次躲到午牛腋窝,她内心只觉甜蜜。

人群愈挤愈密,众人闻风而来,天空下着微丝细雨,年轻人心情丝毫不受影响。

精次说:“我看不到台上。”

午牛蹲下,着她骑到他肩膀上,精次双臂抱着午牛脖子,坐在他润厚双肩,不知多舒服,高高在上,一览无遗。

只见一个长发披肩的乐手跳到台上,取过一枚电子小提琴,开始奏乐。

精次一听就认得是柏格尼尼精彩游戏之作《嗡嗡蜜蜂》,只听得琴手以急促指法奏出蜜蜂拍翅嗡嗡率悉声响,他四周人群做拍赶蜜蜂状,精次笑得前仰后合。

午牛眼尖,他看到有警察走近。

他低声说:“人太多,我们走吧。”

他任由精次骑肩上走出桥底。

精次要求下来。

午牛问:“你爱我否,爱我则可下地。”

精次答:“我的确爱你,午牛。”

午牛开怀,轻轻把她放下。

“你呢?”精次问。

他回答:“你占满我心。”

她已听得十分满意。

大牛一直用她的手放在腮帮上摩挲。

毫无疑问,精次胜利是他救命恩人。

他仍三五天不回自己的家。

周末清晨,精次到客舍叫醒他。

他把她拉到怀里,压住她。

“我想邀你去一个茶会。”

大牛答:“我不喜欢那些宴会。”

“是米兰诺与庄生请客,他们回来了。”

“他们开心吗?”

“他俩专诚邀你,点名请你参加。”

午牛以为精次会替他安排衣物,但是没有。

“我穿什么?”

精次诧异,“就你平常穿的白衬衫卡其裤,整洁就好。”

“这是粗衣麻布,胜利,我是一个白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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