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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贩交换眼色,即时把档口推走,一边走一边丢下几句话:“小哥,快走,莫管闲事,冤有头债有主。”
他们机灵地跑得踪影全无。
大文却做不到,他重新走进马路,看到横街有两个黑影纠缠挣扎,一边用一种大文听不懂的方言互相喝骂,大文正想拨三条九报警,忽然那女子挣脱,奔到大文身边,看到有人,像是找到一丝生机,她躲在大文脚边蹲下。
原来她已经受伤,鲜血自颈边淌下。
电光火石间大文认出她:“朱致!”
原来她是熟人,大文更加不能袖手旁观。
那男人缓缓走近,见陈大文小个子,又十分年轻,不像有背景,他轻喝:“走开。”
大文却正气凛然,撑着朱致,他说:“我已报警,警车就快来到。”
这时,刚巧有警车响着号由远至近,那大汉丢下水果刀,飞奔逸去。
大文扶住朱致:“我们去医院。”
她喉咙被割伤,两英寸长伤口开裂,十分可怕,再深一点便会伤及气管及食道。
医院急诊室召来警察,朱致只说是抢劫。
她浑身是血,受惊过度,不能言语。
大文在医院陪她。
“又是你,大文。”
“是,又是我,你好好休息。”
公立医院不能通宵陪伴病人,大文退到轮候室。
第二天大清早大文告了假去看朱致,帮她转到较好的一房床位。
朱致做过手酰弊佑曳骄煺耄褚惶跣⌒±矗豢梢苑昧髦适澄铩?br>大文知道她没有家人,故此紧紧握住她的手。
她把大文的手放在脸颊边,挣扎说话。
“你别误会,大文,我没有妄想,我把你当弟弟。”
大文点头:“明白。”
她声音低沉沙哑,几乎听不清楚。
“那人,是我丈夫,尚未办清内地离婚手续,他赶来与我算帐,见我有口饭吃,要挟勒索。”
朱致怔怔流泪。
看护过来,训斥说:“不可以叫病人伤心,探访时间已过,病人需要休息。”
大文轻轻说:“我帮你告假。”
他离开病房回到办公室。
“是你”,“又是你,大文”,仿佛世界上除去他,没有男人再疼惜女子,他们把她们推拉碰撞,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因为他们体积力气较大,甚至出手殴打,他们利用她们,欺骗遗弃,当她们已经死去。
而弱者女性,因为天性柔弱,以及强烈渴望被爱,所以一次又一次调入泥潭。
大文感慨得说不出话来。
朱致原来结过婚,那人的际遇显然不及朱致,穷途潦倒,才会想到朱致,倘若朱致今日是个丐妇,他躲她还来不及,自然不会上门。
不不,那人并非余情未了,念念不忘,那人并没有那般高尚情操,他只想勒诈乞讨。
中午,大文带着巧克力冰淇淋去看朱致。
她气色好得多,贪婪地吃了一碗又一碗。
看护说:“你姐姐明早可以出院,请你帮她带干净衣服来换。”
大文微笑,穿他的白衬衫卡其裤好了。
第二天,他陪朱致出院,朱致不施脂粉,艳色大不如前,却另外有一种气质。
大文小心翼翼问:“他可知道你住在什么地方?”
朱致摇头,“故此他只好找到中申大厦来。”
“朱致,你要小心,不要轻易开门。”
朱致感喟:“我应当给他钱吧。”
“钱由你辛苦工作赚回,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相反,你又能问谁乞讨金钱
第二十九章:
“大文,你讲话公道。”
“朱致,祝你出入平安。”
接着一段日子,朱致穿着樽领上衣上班,大文在公司中偶然碰见她,未免引起误会,并不交谈,往往擦身而过。
大文向往推邮车日子,彼时闷了,在无人走廊,他会轻喝一声“进入光速”,然后把车飞般推出。
张医生找他。
那一天下午,并无茶点招待,只得一杯清茶。
司徒医生也在等大文,他没叫他坐,大文只得站着。
“大文,你已过18岁,不需要监护人,我说的话,你爱听不爱听,纯属你选择。”
“明白。”
“你已经游荡经年,几时归队?别把责任推诿到‘亲人辞世,不胜伤痛’头上去。”
大文瞪大双眼,啊从来无人对他如此苛责,大家都疼惜同情他。
“大文,张医生姑息你,蹉跎你,年轻人需要引导才会纳入正轨。”
张医生不悦,“你以为家长制度还行得通?大文需要谅解他的朋友。”
司徒医生说:“大文,我是你的好朋友,我命令你立即报名入读医科,你已经浪费了一年,不能再拖两年。”
大文骇笑。
张医生说:“大文,你会喜欢医科,你血液里有这个基因,令尊令堂令兄全是医生。”
大文低头,“我是一只黑羊。”
司徒说:“不准狡辩,你已经足够胡闹,现在立刻在大学网页上报名。”
大文抬起头,奇怪,满室阳光,阴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止了,这是大武给他的指示吗?
这时,门铃响了,客人是端木医生。
端木说,“我们三剑客难得共聚一堂,这是大文吗?扎壮许多,陈大文,快快结束你那爱丽思式漫游,抑或是高利代大文小人国漫游?”
他们西医深深觉得世上除出拿手术刀外没有别的专业。
叫三名国手腾出宝贵时间做说客,真是罪过。
端木凝视他:“大文,听说你在做信差。”
大文微笑,“职业无分贵贱。”
端木答:“完全正确,可是内科医生可救病人性命。”
他们口才也够伶俐。
“大文,是你归队的时间了,这是你的宿命,无法逃脱。”
司徒说:“你以为信差之间就没有倾轧纷争?你错了,凡有人之处,就有是非——我是人非。”
“回来吧,大文我们对你有责任,大武生前是 我们最亲近的朋友,我们不会误导你,请信任我们。”
大文用手掩住脸。
司徒斥责:“你看你举止还似小孩子。”
张医生连忙说“好了好了,一天的训斥已够。”
司徒生气,“慈母多败儿。”
大家忽然沉默。半晌司徒医生说:“乐恒,对不起。”
张医生却说:“我少年时,在家有个昵称叫Bai Yee,即败儿英语音译,我也是慈母怀中的败儿,这是我毕生荣幸,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做败儿。”
端木搔搔头,“我是长子,自小是小大人,不是败儿。”
司徒也说:“我亦无人溺爱,无福做败儿。”
忽然人人望做败儿,真正可笑。
“大文,你是败儿吗?”
大文不知如何回答。
端木见离了题,咳嗽一声,押着大文到电脑前,开启大学网页。
“报名。”
大文只得在网上填表。
“你会喜欢医科,”端木说:“当作信差那样勤工即可。”
对,什么样工作都需要尽心尽意去做。
接着,这三个好朋友絮絮说起工作及家常。
“乐恒,你好结婚了,如此喜爱孩子的你若错过生育年龄多么可惜。”
张医生笑答:“以及人之幼也是一样。”
端木说:“我在家的时间不多,唉。”
“大文,可觉得我们又老又闷?”
“没有没有。”
“大文,我见你呵欠不停。”
大文苦笑,谁会喜欢挨骂听教训。
此刻要他再拾起功课。谈何容易。
临走前,张医生与他拥抱一下,“我们三人,愿意做你的补习老师。”
真不敢当,杀鸡焉用牛刀。
他们三位都已是医院部门主管。
过两日,夏红荔回信敬告诸亲友,她婚后不会回来了,她已在彼邦找到工作,打算嫁夫随夫,落地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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