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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芬郡奶油(11)



方正的双臂护住雅量,她随他返回舞池。

他低声问:“杨小姐,那是什么人?”

雅量答:“一个观光客。”

方正当然知道这不是真的。

雅量说:“我要回家了,我头痛。”

品藻连忙说:“如常,雅量又喝多了一点,小正,你好生送杨小姐回家。”

方正驾车与雅量离去,他把车驶出停车场,在门口,他把雅量拥抱得紧紧,“雅量,be my girl.”

雅量抚摸他头发,“你是怎么长高的?当初抱你坐怀中,才那么一点点大。”

他把她的手按在他胸前,阿姨们说得对,他浑身毛毛,十分可爱。

雅量心中比什么都空虚,她说:“我跟你回家。”

幸亏方正家里有一大瓶婴儿油,可供她卸下浓妆。

他置了几件考究大方家具,睡房有张雪白床单大床。

他告诉雅量:“这几天祖父母自伦敦来,我没找你,他们把遗嘱读给我听,二十一岁之后我可先动用三份一,数目不是很大,但如果你与我结婚,我可以照顾你。”

雅量不出声。

“你仍然不喜说话。”

“ 我从未打算和任何人结婚。”

方正不理她,“小时在祖母家小住,每逢闹情绪,祖母便勺一匙羹奶油给我慢慢舔着吃,后来才知道那是德芬郡奶油,雅量,你便是我的德芬郡奶油。”

雅量蹙一下眉脚。

“我最喜欢你这个小表情,胜过说百句话。”

这时他在她耳畔悄悄说一句话,脸颊涨得通红。

雅量微笑:“我可以试一试,我需要一瓶果酱。”

只听得那毛孩呻吟:“呜。”

第二天一早雅量回家梳洗,然后到学校办了些行政琐事。

系主任同她说:“杨博士我们非常欣赏你,希望你续约。”

雅量轻轻答:“我将往北大。”

“在北大讲什么题目?”

雅量微笑,“众英诗人的爱情观点及对历代英人影响。”

连系主任都耸然动容:“啊。”

“同时会抽时间到华北教书。”

“是什么学校?”

“乡村小学,学生勤奋懂事勇敢向上。”

系主任叹口气,“你看我们的学生!”

“他们的确比较骄纵,但是我发现有两名学生写作能力优秀,他们是陈苑菱与敖满华。”

“谢谢你提点。”

雅量到酒庄抬了箱香槟回家。

才打开门,把酒箱放好,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

雅量愕然抬头。

她看到品藻与贤媛一前一后走进来。

雅量诧异,“你俩怎么来了?”

品藻气色非比寻常,她脸色灰败,咬牙切齿,兜口兜面挥出右臂给雅量一个巴掌。

雅量不提防被她打得金星乱冒,耳边嗡嗡响,退后一步。

还来不及反应,品藻又操过一本厚硬皮书,举起朝雅量拍打。

雅量伸手去挡,可是那本叫《乌菲兹画廊》的书起码有三磅重,像铁锤一样敲到她脸颊与嘴唇,她鼻子与嘴角当场喷出大量鲜血。

雅量倒在地上,痛得入心肺,作不了声。

那边贤媛气急败坏,抱住品藻腰身,拼命拦住她,“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品藻挣扎过去踢地上的雅量,厉声责骂:“你这衣冠禽兽,你这淫妇,你色诱我家毛孩?你替她做BJ?你在他身上涂果酱然后一口口吃掉?亏你这贱人做得出,你连面孔都不要了,这是你的子侄!你看着他长大,他三岁时你带他往卫生间,那时你已看中他?你叫他以后怎么做人?”

贤媛苦苦劝道:“品藻,不要讲明天你会后悔的话,大家二十多年的友谊——”

品藻尖声叫:“你知道毛孩对我说什么?他要得到我同意,他要与杨雅量结婚,我只得一个孩子……”

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冲出大门。

贤媛手足无措,只得先扶起地上的雅量,她看到雅量一脸鲜血,连忙打电话叫相熟医生出诊,然后,用冷毛巾掩住雅量面颊。

贤媛叹气又叹气。

她低声问雅量:“品藻说的都是真的?”

雅量不做声。

“你与毛孩有亲密关系?雅,你怎么做得出,大家说你轻狂,我还不信,你简直离谱。”

这时医生来了。

她替雅量洗净伤口,发觉只是皮外伤,左脸淤青肿起,看上去可怕,实则三两天或可消散,他在她嘴角打了一口U形环固定伤口,又注射消炎药及镇定剂,雅量白衬衫上血渍斑斑。

医生离去,贤媛替雅量更衣。

雅量仍然不发一言。

贤媛轻轻问:“果酱……舔食……都是真的吗,我若有少年儿子,我也不敢介绍你认识,雅,你要检讨自己……但又其实,毛孩已经二十一岁,是成年男子,不过……”贤媛一路断断续续喃喃自语,她已震惊过度。

她斟杯冰水,用吸管让雅量饮水。

“我要去看品藻,我怕她会打死毛孩,唉,谁会想到品藻要打人,那孩子也是,什么都讲得出口……”

她匆匆离去。

雅量躺在长沙发上,仍然死忍。

这时,又有人推门进屋。

“雅量,你在家?”

雅量虽无力气,也知道这是谁。

那人轻轻走近,看到沙发上的雅量,大吃一惊。

“天,雅量,发生什么事?”他扶起她。

雅量表示医生已经诊视过,他可以放心。

“有人打你,什么人?”

雅量不回答。

“你可是F人家丈夫,被妒妻找上门来痛殴。”

雅量啼笑皆非,用力把他推开。

“好,好,你自己摔了一跤,自什么地方摔成这样?”

雅量含糊答:“Fall from frace.”

“雅,你根本不会照顾自己,可是喝醉?”

雅量看着他,他穿着极淡粉红色衬衫,一头灰金色头发,灰绿色眼珠,肤色微棕,看上去像一副粉彩画那么漂亮。

他忍不住想亲吻她,可是雅量嘴唇肿起紫血泡,又打着一枚钉子,他终于放弃。

“我到处找你,雅量,你一言不发失踪,真叫我痛心,这一段日子我寝食不安,终于追踪到本市,过去全是我过失,对不起,我没有给你更大空间,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爱你。”

雅量神智有点虚脱,她看着他,这人右鄂近嘴角上下排两只犬牙齿都不够整齐,撬得很厉害,换了是爱完美的美国人,早就在十岁八岁已经箍齐,不过他是欧洲人,他比较讲究自然。

他说下去:“我随时带着一只戒指已有几个月,我正式向你求婚。”

雅量伸手去摸他的犬齿。

他说:“我已办妥离婚手续,孩子在卢森寄宿,我们明天就可以结婚。”

雅量本来已经不擅在亲密时间说话,这时受药物影响,更不能清楚言语。

他取出一枚别致的指环,套在雅量手指上,那是颗未经琢磨的白色原钻,十分配合雅量性格。

“雅,我已升职,将出任驻京大使,你与我一齐前往好吗,你可以与我同住,如不高兴,可以分开住,我不会干涉你自由……”

他的声音渐渐模糊,雅量一生从未试过如此渴睡,她合上眼睛。

“喂,醒醒雅量,你说话呀,至少告诉我,我是什么人,说我名字。”

他摇晃雅量,雅量勉力睁开双眼,看着他漂亮面孔,轻轻答:“你是尼克莱耶可斯达华顿,我的大丹。”

他笑,“总算记得我的名字,喂,你现在是可斯达华顿太太了,别睡,喂。”

雅量已经消失在睡梦里。

他把她拥在怀中。

这个被雅量叫大丹的哥加索人永远不会忘记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情形。

那是三年前的伦敦,公使馆举行慈善筹款,善款会捐给Unicef,不知谁恶作剧,叫大使馆女士们比赛吃蛋糕,每位女士面前放一支六寸直径的黑森林蛋糕,要斗快吃完它,蛋糕由最著名的甜品师制造,甜糯香,容易入口,又加了樱桃酒,美味可口,但要一口气吃完,却不是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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