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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糖只有你(8)



“老师,我也来。”

“我也参加。”

她们一行几个人留神看着老师双手举起,撩动自己的头发,五指张开,抚摸自己的面孔、嘴唇、下巴。

众女生一边学一边咕咕笑,但杏子却全神贯注看着老师半瞌眼半仰头的神情。

老师说:“要用陶醉表情配合,记住,一个人最性感之处是面孔与五官。”

她的手交叉自肩膀一直滑落大腿,忽然她扭动臀部,一路缓缓蹲下,双手落在膝上,骤然把双腿张开,又迅速合上。

这个动作叫杏子透不过气来。

老师说:“你们慢慢分头练习,我在一旁看。”

半小时后学生满头大汗,有人说蹲不下来,有人索性坐倒在地,叽叽咕咕笑成一片。

钱律师问:“很有意思吧。”

“学生都是良家妇女?”

“有些已经抱了孙子,却还第一次认识自己身体。”

“我也不知道臀部骨节可以如此运转。”

“比这更剧烈的还有钢管舞与肚皮舞。”

“这个好比学卡玛苏钗。”

“说得很好。”

……是对方的手,不是你自己的手。

晚上,杏子轻轻抚摸自己嘴唇,是的,这里,这里……

电话响,是程志欣找。

“杏子,出院为什么不告诉我?”

“怕听你哭。”

“别打趣我。”

十一

“我没事,已经回学校忙功课。”

“伤口痛吗?”

“非常疼痛,要不停服药,恶梦连连,时时失声痛哭。”

“当心小瘾,杏子,我为你担忧。”

“找我什么事?”

“许久没见你,你好似故意避开我。”

“我需要独处空间。”

“我明白,但你我是未婚夫妇。”

杏子静下来,嘎,志欣为什么会这样想,她曾误导他?如果是,万万不可以再拖。

“喂,喂,杏子?”

“志欣,我有话说,明早八时,你可否在图书馆见我?”

第二天,杏子也比较紧张,她提早到学校,但志欣比她更早。

他们在校园石人凳坐下,凳旁有一株鸡蛋花树,他俩坐着,花朵不住叭嗒叭嗒跌落在他们肩上膝上。

“志欣,我们差十万八千里还谈不到结婚。”

“你是什么意思?”他愕然,“不是一早说好--”

“我不差两年毕业--”

“不就是两年吗?“

“志欣,我另有计划。“

“杏子,是因为这件意外改变你看法?我不介意别人说些什么?”

杏子一怔,“别人说什么?”

“大哥女友告诉我:小报绘形绘色指出凶手是你母亲的情人,因爱生恨。”

杏子不出声。

知难而退

“家母觉得你家庭背景复杂,颇有微言,我却从来--”

杏子微笑,“志欣,这是我知难而进的时候了,我们分手吧。”

“不,杏子--”

就在这个时候,同学慎一的脚踏车经过,“杏子,你怎么在这里,还不到演讲厅。”

“搭我一程。”

杏子骑在慎一背后,飞一般走了。

她把脸靠在慎一背脊,听慎一说:“我将到麻省理工读硕士,你呢,杏子。”

“我毫无盘算。”

杏子松一口气,这件事总算解决,是她自惭形秽,多么工整。

轮到玛嘉烈找杏子,“画廊十周年请贴已经寄出,你的那张在我处。”

“我替你们高兴。”

“杏子,你打扮得漂亮些,乐平替你置了一套小衣服,已经送到钱律师处,她想你做全场明星,别老是马尾巴运动裤球鞋。”

杏子只得陪笑。

过一会期她问玛嘉烈:“那件案子结束了吧。”

玛吁出一口气,“总算过去,你们母女又捱过一关。”

杏子冲口而出,“王治山呢,可见过王治山?”

“杏子,他们的事,我不好问,我不知道。”

晚上见到钱律师,杏子问:“我可否与王治山联络?”

钱律师诧异,“你为什么要接触王警司,你搬到我家不外是要避开他,他是个佩枪的人,我老觉得他危险。”

杏子不出声。

“有话由你母亲转告他就是了,但我听乐平说,稍后她要往北京,看情形她想与王警司疏远。”

“北京?”杏子睁大眼睛。

“你多久没见到妈妈,你故意冷落她?”

“北京有什么?”

“北京有历史有文化,小杏子,回家见见母亲。”

“她可是去联络艺术家?那原是阿玛的工作。”

钱律师既好气又好笑,“你自己问她呀,明天画廊十周年酒会,是与她言归于好的机会。”

杏子沉默。

“乐平说她不知多后悔,她承认太轻狂,她不把男友带回家中,她以后再也不会那样做。”

杏子微笑,这是她往北京的原因吗?

“这盒衣物由乐平送来。”

奇特动作

打开盒子,是一件黑色低胸裙,配银色平跟鞋。

“试一试,穿上我看看。”

杏子换上,她嫌领口太低。

谁知钱律师见了大为意外,“杏子,看不出你胸脯如此伟大。”她竟伸手过来捏。

“喂。”杏子笑着退后避开,差些摔倒。

“对不起。”钱律师也觉不好意思。

杏子并不介怀,她一味笑。

钱律师赞叹,“你漂亮极了。”

那天,杏子特地去做头发化妆。

杏子低声说:“她都改过来了,她很少在家……”她像是自言自语。

杏子不出声,她嫌头发做得太硬,梳松一点,今晚会见到王治山,杏子忽然觉得口渴紧张。

化妆师说:“这件衣裳,要不,用银色唇膏,要不,鲜红色。”

杏子挑了鲜红色,照照镜子,不禁气馁,“改用别的颜色吧,我嘴唇肿如猪唇。”

“小姐,人家打脂肪针就是想做成你那样。”

杏子笑,“家母取笑我幼时上唇可以挂一只瓶。”

化妆小姐也笑。

杏子回家换上衣服,玛嘉烈在电话关照,“司机在楼下等。”

杏子高高兴兴下楼,终于可以见到王治山。

她一路上盘算怎样取笑他、揶揄他,叫他脸红尴尬。

到达画廊,客人差不多到齐,俗称衣香鬓影,大家对展品指指点点,杏子一看,原来是瑞士收藏家乌利薛借出的当代中国画,主打叫《麻将》,画里是一个美丽的双辫女。

杏子转过头去。

玛嘉烈哇地一声,她也做了一个奇特动作,她像钱律师那般,举手想摸杏子的胸,忽想起是公众场所,手停半空。

“喂!”

玛嘉烈也笑,“从前拧惯了你的脸。”

“你们这些婶婶真是倚老卖老。”

“乐平说替你喷些香氛。”

杏子说:“妈妈的香水味都太浓。”

阿玛替她轻轻喷两下,“感觉完全不一样,成熟不少。”

十二

杏子笑:“今晚一定要我扮大人,像是要把我卖出去似,对,妈妈呢?”

“那边。”

“王治山呢?”

他长得高大,应该一眼可以找到。

杏子看到母亲身边站着一个金发儿。

“那是谁?”杏子好奇。

“乐平伸手招你,你过去吧。”

杏子走近,只听得她母亲说:“杏子,我介绍你认一个人,这是辜哈斯建筑公司合伙人安德臣,这是我女儿,安德臣在北京建设,你俩不愁没话题。”

那金发男子转过头来,笑着对杏子说:“你就是Anzu,你好。”

杏子呆住。

那个叫安德臣的男子十分年轻,天然金卷发像一顶冠冕般闪烁漂亮,怪不得洋女都要染金发,他有一双透明的蓝眼睛,整个人像文艺复兴画家拉斐尔笔下的天使长盖伯利,又像修百利形容的小王子,就差肩上少两颗星。

他大抵也知道自己太好看了,故此打扮得潇洒一点:穿礼服但未结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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