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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糖只有你(10)



装修完毕,杏子带她那组手足去参观。

金巴莉第一个说:“有钱真好。”

“这么快就做了出来。”

他们各人带来酒做礼物,慎一抬一桶“樱之尖”米酒,金巴莉是一箱尼尼根啤酒,杏子自备香槟。

“以后,我们每人带一只木乃伊睡袋就住在这里。”

娘要嫁人

“我们需要一辆吉普车。”

杏子说:“没问题。”

“这是你妈给你的嫁妆?”

“不,”杏子答:“家父给的遗产。”

“我最喜欢这一张大木台。”

“全部环保,木料拆卸自货仓搬回循环再用。”

“但价格比新木还贵,哈哈哈。”

金走近杏子,“为什么还不开心?”

“思忆家父。”

“他也想你高兴。”

“临终他已不认得人面,我站在床沿流泪,他醒来看到,竟说:‘孩子,别哭,你妈妈就快来了。’”

金为之恻然。

富利沙说:“慎一在杏子床上睡着。”

杏子笑笑:“让他去。”

“今天傍晚,我们把功课材料全搬过来。”

房子打通后地方十分实用,宽敞大方,像一间工作室,玄关处自天花板吊下各式大小地球仪作为装饰,别致脱俗,这是石杏子的家了。

同学们每天上学放学都陪着杏子,她并不寂寞。

她只是心里有一个黑洞。

杏子记惦着一个人。

一日玛嘉烈同她说:“乐平与安德臣打算结婚。”

“什么?”杏子意外。

“正式结婚是好事。”

“他俩?说不定一年之内离婚。”

“那又怎样呢,杏子你太古肃。”

“你们一班老妇互相护短。”

玛嘉烈笑:“如今时兴少年人教训老人家。”

“为老不尊。”

玛嘉烈问:“你听过华人俗语?‘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阻止不了。”

中国人的智慧竟去到这种地步,匪夷所思。

“安德臣几岁?”

“三十六,不比乐平小很多。”

“我唯一可以说的是,他很漂亮。”

十四

“而且才华惊人,你想想,杏子,建筑系是要读七年的专科,拿到文凭已经二十三岁,考到执照大约二十五岁,他竟在短短十年八载之内升为辜哈斯合伙人,他在北京设计一座少年宫,大厦外形看了令人拜服,上帝在创造这种人的时候特别用功,而我们,他不过当搓汤团罢了。”

杏子不禁啼笑皆非。

“我真替乐平高兴。”

杏子好奇:“她在北京做些什么?”

“她做饭等他下班回来,她做他翻译,他们公余四处浏览名胜古迹,他俩一齐学咏春,生活充盛,乐平邀你去小住。”

杏子双手乱摇,“我已受够家母与陌生男拥吻。”

玛嘉烈叹口气。

杏子忽然想起:“阿玛,你可有王治山的消息?”

玛嘉烈讶异问:“谁?”

人一走茶就凉。

回到新居,碰到装修师出来。

“石小姐,最后盏灯已经装妥,我们完工了,对,工人世间发现地库柜里一只锁住的抽屉有台手提电脑,我们猜是上任业主留下,我把它放大桌上。”

杏子向他道谢。

她走到大桌一看,果然有一台普通话灰色老式手百电脑放在那里,无论什么人留下,大概是不要它了,内容无论有否密码锁住,都不适合外人观看,那属他人私隐。

杏子顺手把它放回抽屉。

她有更重要的事出有因做。

测验结果

她跑了三间药房,购回数盒测验用品,按照指示,小心依着步骤测试。

她耐心等候答案。

结果全属“是”。

杏子诅咒起来,她捧着头,抓住头发,沉默良久,然后取出冰冻啤酒,喝一大口。

一次, 只那么一次,杏子叹气。

当然,她知道应该怎么做。

这时同学富利沙来敲门,他抱着许多图书与图样。

他惊喜地问:“门外停着一部银色平治吉普车,那是你廿一岁生日礼物?”

杏子点头,“小组共用:车匙放在玄关镜下。”

“杏子你何故脸色苍白。”

“我没事。”

富放下杂物,“我与金一起回学校,你可要帮忙?”

“我有事要出去。”

杏子穿上外套找相熟医生。

马医生替她检验完毕,“嗯,你已廿一岁了。”

她说这话,很有深意,把杏子带到世上来的,正是经验丰富的马医生。

“妈妈知道吗?”

“妈妈在北京。”

“你已决定?”

“完全决定。”

“杏子,正因你已廿一岁,其实――”医生不再说下去。

她看到石杏子双眼露出倔强神色。

“你与看护约时间吧,下星期我有空档。”

杏子向医生道谢。

她没有留意,候诊室有人盯着她看,好像认识她,留意她举止。

杏子依旧独来独往。

回家后她略觉不适,玛嘉烈刚好来探访她。

这还是玛嘉烈第一次到新居,她笑说:“一看就知道是艺术家住所。”

她带来鸡汤给杏子,“是感冒吗,从未见你脸色那么差。”

“功课做得很倦,有时三十小时不眠不休。”

“听说是要拿奖?你的同学都在楼下缩睡袋里,真可怜,天气冷了,让我做蹄膀给你们吃。“

“北京有下雪吗?”

“尚未,因乐平在那里,我天天看北京天气报告。”

“他俩分手没有?”

“啐,他们就要结婚,叫你去看他们。”

杏子重重吁出一口气。

“两母女,有什么不好说的。”

心胸牵挂

那天下午,金巴利与这位阿姨到街市买了一大车菜肉回来。

玛嘉烈用大砂锅做了几个菜:一锅肉一锅素,还有鸡汤,“过几天我再来服务”,饭香惹得同学团团转。

她又替杏子带来冬衣。

杏子说:“我想问妈妈要那张旧丝绒沙发。”

“乐平说任你要什么。”

“那张剥落的丝绒沙发,从何而来?”杏子笑问:“像自一间妓院收卖得回,丝绒旧得一搭搭。”

“不过真舒服可是,坐上去似被旧情人拥抱。”

“阿玛你地得感性丰富的艺术家。”

“所以我做了老姑婆,大龄小姐,独身女人,因为男人的目光永远只在女子胸脯上下留恋。”

杏子微笑:“这并不正确。”

“嘿!”

她看到杏子伏在地毯上遐思,因问:“你还在想那个人?”

杏子孙说别的:“我很为这头家骄傲。”

“你还未得到那个人?”玛意外,“你们这帮美少女不是要什么拿什么吗?”

杏子说:“现在,我只得父亲的英灵保佑了。”

“他是谁?”

杏子终于答:“一想直民他心胸牵绊,痛苦得不得了。”她长长吁出一口气。

“听你这样诉苦,仿佛已有半年,他不理你?”

杏子说:“他故意避开我,他思想古肃。”

“那是你的教授吧。”

杏子说:“我的教授讲师,看上去都似番薯。”

“你应当拜安德臣为师。”

“阿玛,我已成年,与他们还是维持一些距离的好。”

玛嘉烈点头:“你说得对,人与人之间,无论何种关系,都是远些安全。”

“谢谢你的忠告。”

“譬如说你那爱慕的人,万一进了这扇门,不久你便发觉他也吃饭如厕,甚或扯鼾,可能打呃,大小姐,我们都是凡人。”

杏子微笑不语,中年女子不再有梦,她们也不歌唱。

“我有空再来探访。”

杏子千万声多谢送玛嘉烈出门,现在,玛已是画廊半个女主人,生意由她作主。

十五

傍晚,杏子收到一个陌生电话,她屏息,盼望是王治山,但不,对方说:“我是安德臣,杏子,可以说几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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