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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修完毕,杏子带她那组手足去参观。
金巴莉第一个说:“有钱真好。”
“这么快就做了出来。”
他们各人带来酒做礼物,慎一抬一桶“樱之尖”米酒,金巴莉是一箱尼尼根啤酒,杏子自备香槟。
“以后,我们每人带一只木乃伊睡袋就住在这里。”
娘要嫁人
“我们需要一辆吉普车。”
杏子说:“没问题。”
“这是你妈给你的嫁妆?”
“不,”杏子答:“家父给的遗产。”
“我最喜欢这一张大木台。”
“全部环保,木料拆卸自货仓搬回循环再用。”
“但价格比新木还贵,哈哈哈。”
金走近杏子,“为什么还不开心?”
“思忆家父。”
“他也想你高兴。”
“临终他已不认得人面,我站在床沿流泪,他醒来看到,竟说:‘孩子,别哭,你妈妈就快来了。’”
金为之恻然。
富利沙说:“慎一在杏子床上睡着。”
杏子笑笑:“让他去。”
“今天傍晚,我们把功课材料全搬过来。”
房子打通后地方十分实用,宽敞大方,像一间工作室,玄关处自天花板吊下各式大小地球仪作为装饰,别致脱俗,这是石杏子的家了。
同学们每天上学放学都陪着杏子,她并不寂寞。
她只是心里有一个黑洞。
杏子记惦着一个人。
一日玛嘉烈同她说:“乐平与安德臣打算结婚。”
“什么?”杏子意外。
“正式结婚是好事。”
“他俩?说不定一年之内离婚。”
“那又怎样呢,杏子你太古肃。”
“你们一班老妇互相护短。”
玛嘉烈笑:“如今时兴少年人教训老人家。”
“为老不尊。”
玛嘉烈问:“你听过华人俗语?‘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阻止不了。”
中国人的智慧竟去到这种地步,匪夷所思。
“安德臣几岁?”
“三十六,不比乐平小很多。”
“我唯一可以说的是,他很漂亮。”
十四
“而且才华惊人,你想想,杏子,建筑系是要读七年的专科,拿到文凭已经二十三岁,考到执照大约二十五岁,他竟在短短十年八载之内升为辜哈斯合伙人,他在北京设计一座少年宫,大厦外形看了令人拜服,上帝在创造这种人的时候特别用功,而我们,他不过当搓汤团罢了。”
杏子不禁啼笑皆非。
“我真替乐平高兴。”
杏子好奇:“她在北京做些什么?”
“她做饭等他下班回来,她做他翻译,他们公余四处浏览名胜古迹,他俩一齐学咏春,生活充盛,乐平邀你去小住。”
杏子双手乱摇,“我已受够家母与陌生男拥吻。”
玛嘉烈叹口气。
杏子忽然想起:“阿玛,你可有王治山的消息?”
玛嘉烈讶异问:“谁?”
人一走茶就凉。
回到新居,碰到装修师出来。
“石小姐,最后盏灯已经装妥,我们完工了,对,工人世间发现地库柜里一只锁住的抽屉有台手提电脑,我们猜是上任业主留下,我把它放大桌上。”
杏子向他道谢。
她走到大桌一看,果然有一台普通话灰色老式手百电脑放在那里,无论什么人留下,大概是不要它了,内容无论有否密码锁住,都不适合外人观看,那属他人私隐。
杏子顺手把它放回抽屉。
她有更重要的事出有因做。
测验结果
她跑了三间药房,购回数盒测验用品,按照指示,小心依着步骤测试。
她耐心等候答案。
结果全属“是”。
杏子诅咒起来,她捧着头,抓住头发,沉默良久,然后取出冰冻啤酒,喝一大口。
一次, 只那么一次,杏子叹气。
当然,她知道应该怎么做。
这时同学富利沙来敲门,他抱着许多图书与图样。
他惊喜地问:“门外停着一部银色平治吉普车,那是你廿一岁生日礼物?”
杏子点头,“小组共用:车匙放在玄关镜下。”
“杏子你何故脸色苍白。”
“我没事。”
富放下杂物,“我与金一起回学校,你可要帮忙?”
“我有事要出去。”
杏子穿上外套找相熟医生。
马医生替她检验完毕,“嗯,你已廿一岁了。”
她说这话,很有深意,把杏子带到世上来的,正是经验丰富的马医生。
“妈妈知道吗?”
“妈妈在北京。”
“你已决定?”
“完全决定。”
“杏子,正因你已廿一岁,其实――”医生不再说下去。
她看到石杏子双眼露出倔强神色。
“你与看护约时间吧,下星期我有空档。”
杏子向医生道谢。
她没有留意,候诊室有人盯着她看,好像认识她,留意她举止。
杏子依旧独来独往。
回家后她略觉不适,玛嘉烈刚好来探访她。
这还是玛嘉烈第一次到新居,她笑说:“一看就知道是艺术家住所。”
她带来鸡汤给杏子,“是感冒吗,从未见你脸色那么差。”
“功课做得很倦,有时三十小时不眠不休。”
“听说是要拿奖?你的同学都在楼下缩睡袋里,真可怜,天气冷了,让我做蹄膀给你们吃。“
“北京有下雪吗?”
“尚未,因乐平在那里,我天天看北京天气报告。”
“他俩分手没有?”
“啐,他们就要结婚,叫你去看他们。”
杏子重重吁出一口气。
“两母女,有什么不好说的。”
心胸牵挂
那天下午,金巴利与这位阿姨到街市买了一大车菜肉回来。
玛嘉烈用大砂锅做了几个菜:一锅肉一锅素,还有鸡汤,“过几天我再来服务”,饭香惹得同学团团转。
她又替杏子带来冬衣。
杏子说:“我想问妈妈要那张旧丝绒沙发。”
“乐平说任你要什么。”
“那张剥落的丝绒沙发,从何而来?”杏子笑问:“像自一间妓院收卖得回,丝绒旧得一搭搭。”
“不过真舒服可是,坐上去似被旧情人拥抱。”
“阿玛你地得感性丰富的艺术家。”
“所以我做了老姑婆,大龄小姐,独身女人,因为男人的目光永远只在女子胸脯上下留恋。”
杏子微笑:“这并不正确。”
“嘿!”
她看到杏子伏在地毯上遐思,因问:“你还在想那个人?”
杏子孙说别的:“我很为这头家骄傲。”
“你还未得到那个人?”玛意外,“你们这帮美少女不是要什么拿什么吗?”
杏子说:“现在,我只得父亲的英灵保佑了。”
“他是谁?”
杏子终于答:“一想直民他心胸牵绊,痛苦得不得了。”她长长吁出一口气。
“听你这样诉苦,仿佛已有半年,他不理你?”
杏子说:“他故意避开我,他思想古肃。”
“那是你的教授吧。”
杏子说:“我的教授讲师,看上去都似番薯。”
“你应当拜安德臣为师。”
“阿玛,我已成年,与他们还是维持一些距离的好。”
玛嘉烈点头:“你说得对,人与人之间,无论何种关系,都是远些安全。”
“谢谢你的忠告。”
“譬如说你那爱慕的人,万一进了这扇门,不久你便发觉他也吃饭如厕,甚或扯鼾,可能打呃,大小姐,我们都是凡人。”
杏子微笑不语,中年女子不再有梦,她们也不歌唱。
“我有空再来探访。”
杏子千万声多谢送玛嘉烈出门,现在,玛已是画廊半个女主人,生意由她作主。
十五
傍晚,杏子收到一个陌生电话,她屏息,盼望是王治山,但不,对方说:“我是安德臣,杏子,可以说几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