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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我收过更高的报酬……凡事都标榜钱,结果钱没有了,一无所有。"
李中孚用手撑着头," 钱的确很重要,可是生活中应该还有其它。"
钱当然好,今时今日,即时不能捐官,也能捐种种博士学位,有了财富,可
聘请退休外籍议学教授将作品翻译成英语,交名国际性出版社自费出版,举行盛
大学术研究会,包飞机票食宿兼送礼物请多多美言……
何用去争取政府区区文艺津贴,争不到还起内哄,互相辱骂,惨不忍睹,真
正有失斯文。
" 为何沉默?"
" 在想钱的好处。"
" 有钱的唯一好处是你不必再担心钱。"
这时,手提电话响了。
诺芹去听," 喂,喂。"
" 岑诺芹小姐?这是华人银行,你今晨开了一张三万元现金支票,可是支票
户口存款不足。"
嗄?怎么可能,除非报馆没有如期存入稿费支票。
才说到钱,钱的麻烦就跟着来了。
" 我们查过你定期户口内有现金,请立刻来办透支手续。"
" 我马上到。"
到了银行一查,呵,某杂志已欠下五个月稿酬。
而岑诺芹毫不知情,糊里糊涂照开支票。
李中孚十分同情," 真的靠稿费养家活儿的又该如何?"
诺芹没好气," 兼职做公务员。"
" 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向往做作家?"
" 因为不学无术,没资格考公务员。"
" 喂。"
" 也有好景的时候,可预支稿费收取利息。"
" 你试过吗?"
" 我是老几,哪里输得到我这种二三线作家,我要是有能耐,早就做了公务
员。"
李中孚见女友决意要调侃他,也就逆来顺受。
" 你不打算追讨?"
" 人家是殷实商人,搞到今天地步,必有不得已之处,给他一点时间也是应
该,当然,他要是肯卖掉老婆的首饰,也足够支付稿费,但是,没有一个商人会
那样做。"
" 你还打算继续交稿?"
" 我虽然没资格当公务员,却还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白报效。"
" 那么,杂志始终会受影响吧。"
" 那看老板的算盘怎么打了。"
" 已有多久历史?"
" 三十年老字号了。"
" 真令人气馁,一个浪下来,全军覆没。"
" 你还泡在咸水海里?你还没上岸?啧啧啧,你还担心风浪?高级公务员,
你应该早有打算才是呀。"
李中孚为之气结。
诺芹嬉笑怒骂,心中却十分积,年轻的她投身这个行业,牺牲良多,没想到
甫出身就遇到世纪风暴。
穿不穿得过风眼,就看她有无通天澈地的本事了。
别的行业碰到欠薪减粮,立刻会到政府机关去示威抗议!可是写作人遇到这
种事,
只会忍声吞气,唯恐宣扬出去,有损声誉。
诺芹摇头叹息。
回到家里,看到一大迭读者信件,编辑部留言:" 请挑选比较有趣味的来信。
"
诺芹喃喃咒骂:" 是否要指导闺房耍乐?"
只怕有人嬉皮笑脸回答:" 求之不得。"
有一封信颇特别:" 我打算移民加拿大,可是听说那个国家实施半社会主义,
福利好到这种地步:在公立小学,一个老师教廿六个正常学生,但由另一个老师
专门照顾一名弱智儿,这样高福利自然由高税率支持,把宝贵资源丢入此类无底
洞是否良策?人道主义泛滥的国家是否适合小资产阶级移民?"
诺芹微微牵动嘴角。
她电编辑部:" 想看文思答案。"
片刻答案来了:"'资料有限,无可奉告。'"
咦,倒还是老实,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为知也。
诺芹也写上答案:" 外国奇怪的事多得很,暗勇至激,走之间想清楚。"
文思与文笔二人的意见第一次相同。
不知怎地,编辑却选择刊登这封信。
读者群情汹涌。
" 加国就是这等先进。"
" 人人有生之权利,先进国家不实施精英淘汰制。"
" 什么样冷血之徒会妃忌这种福利。"
" 当你有弱知子女,你会怎么想。"
" 别看得人家太好,申请人有问题子女者往往不获批准移民。"
寂寞的心信箱还是那么受欢迎,其它模仿者望尘莫及。
这个俱乐部称淡市中奇葩。
每一件成功的事背后都有嫉妒中伤,也有许多人当文思与文笔是毒草,要除
之而后快。
──" 两支藏头露尾的隐名笔,每个字都像一个毒瘤,遗祸人间,荼毒读者
心灵。"
哗,有没有那样厉害。
" 一看就知道是甄素某与伍某娟的笔名,装神弄鬼,一唱一和,一对一答,
做一台戏,扮小丑。"
诺芹读了,心里非常不舒服。
手里拿若冰淇淋筒,总有人妒忌吧,尤其是这种时候,好象只有这个信箱才
站得住脚。
" 文坛吹起一股歪风,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
这也是名刊路上必需付的代价:对付一双双红眼睛。
诺芹摊开了另一封读者信。
" 文笔,我认识了一个漂亮的女子,她从来不在白天出现,我们只在黑夜见
面,她把我带到她家裒去,啊,真是?个说不出奇妙的地方,没有窗、没有钟,
只有音乐、美食,以及好酒,我遭到迷惑,不知怎么办好,请指教。"
诺芹真心羡慕," 像赌城拉斯维加斯,那里的赌场,也没有窗,没有钟,目
的不想人知道是什么时间,也不想客人回家,方便永远耍乐,你女友家一定也没
有顶灯,只有一盏盏柔和的小台灯吧,好好享受这种情调,你是一个幸运的男人。
"
文思却这样答:" 快回家,这个女人一定有不良企图,试想想,世上哪有免
费午餐……" 一直罗嗦了五百多字。
在文思眼中,钉是钉,眼是眼,我付你十元,赎回九毛九都不行,全身找不
到一颗浪漫细胞,这种人教小学最好,怎么会从事文艺工作。
叫岑诺芹好笑。
不过,诺芹也明白,非得有文思在另一头唱反调才算好看,否则,就落了俗
套,伍思本这旧瓶新酒设计得十分精采。
可惜,这位女士功未成身已退,不知去了何处。
要找,当然找得到她,可是见了面又该说些什么?
是故意遗忘她的吧。
在这之前,逼刊上也有不少歌功颂德的记录:" 与本报三巨头之一伍思本女
士茶聚……"
" 伍思本小姐说得好,文坛需要新血。"
" 在伍思本英明的领导下,副刊欣欣向荣,淤血去尽。"
现在一切不变,把伍思本三字割掉,填上关朝钦即可。
诺芹无限欷虚。
这是社会风气上一种倒退,本来已经进步到讲实力不讲人事关系,公平竞争,
能者夺魁,现在又搞个人主义,联群结对,简直是往回走六十年代
岑诺芹当然不会说出心底话,她扫清自家门前雪算数,不过是一份工作,何
用呕心沥血,这也是一种心灰的表现。
傍晚,来到姐姐家,看到小涤涤在扮大人。
诺芹忍不住笑了,也亏得庭风有那么多玩竟儿可以借给女儿。
看,钻石项链、珍珠耳环、羽毛披肩、纱裙、钉珠片的高跟拖鞋……"
诺芹哈哈大笑," 万圣节到了,穿这身打扮出去讨糖吃无往而不利。"
庭风在一旁也笑," 不少社交名媛的品味也并不比涤涤好。"
一会儿涤涤腻了,脱下衣饰,做功课去。
诺芹顺手取过项链,咦,她是识货之人,触手只觉沉迭?不像是假的,她再
仔细看;手工那么细致," 姐,这是真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