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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是好人。”
“不用再说了。”
“那你去回实他。”
务本答:“也好,我不便长期利用他人力物力。”
她挂上电话。
看,王医生也有失败的时候。
那天晚上,坤柔没睡好,她仿佛在大学里等一个人的约会,那人却约了比她年轻幼稚的同房女生。
醒来后坤柔仍然惆怅不已。
她赶去上班。
秘书司徒一脸笑容递上告假申请表。
“一个月三十天,你去何处?”
司徒抿着嘴,仍然关不住笑意。
忽然之间,坤柔明白了,她拍手说:“呵,司徒,恭喜恭喜,替我问候荣督察。”
司徒感激地说:“我们要谢谢你。”
真没想到这么快。
不过,他俩原是中学同学,其实已经认识十多年。
“我俩往英国注册旅行结婚,一切从简。”
坤柔最赞成简约,婚礼不是婚姻,无谓铺张。
她紧紧握住司徒的手。
“王医生,你也要加油努力呀。”
坤柔只得微笑。
司徒拿着王医生批准的假期申请表喜滋滋离去。
坤柔唏嘘,一个个都嫁掉了。
该日第一个病人敲门进来。
是名二十岁左右少女,她自我介绍,“我是中文大学心理系第一年学生,最近有件事令我困惑万分,故向王医生请教。”
少女清丽的脸上的确充满问号。
坤柔轻轻说:“我读第二年的时候,专注解梦。”
少女露出笑容,“我有一个同学也研究这个项目,对他来说,梦见一盒巧克力与一盒鸟结糖的涵义完全不一样,人类最常做的梦是考试不懂卷子,还有跌落悬崖,被猛兽追逐等,非常写实,还有,动物也做梦:孤儿小象做恶梦见到父母遇害,会得大哭惊醒。”
为了心理学名家竟这样健谈,坤柔很是喜欢。
“小学妹,你有什么疑问?”
她自手袋里取出一只小小盒子,放在桌子上。
坤柔凝神一看,发觉透明塑胶盒子里放着一副假睫毛。
“呵,这是女性许多千奇百怪的化妆用品之一,用强力胶贴在眼睑上,据说可以增加双眼神采魅力。”
“王医生你可用过?”
坤柔摇头,“从未试过,你呢?”
“荒谬,戴上有什么用?”
“同那种承托力特强的胸罩以及十公分细跟鞋一样,据说可以吸引异性。”
学妹不服气,嗤一声笑,“如此这般吸引到的异性,你稀罕吗?”
坤柔好似看到少年时的自己,她对这小学妹极之好感,看样子少女也在研究同样心理项目。
当下她笑笑说:“有大堆异性在身边兜转,热闹喧哗,争风喝醋,或竞相赞美,为许多所喜。”
“最终呢?”
“在那堆人当中,也许有一个比较好的会有真心。”
“若果都是一副假睫毛引来的垃圾呢?”
“那也热闹过呀,好像看歌剧去舞会,一定好玩。”
“那可不是一辈子的事。”(哪有什么一辈子的事!!乌龙忍不住注)
坤柔微笑,“欢场无真爱,这副假睫毛,年老色衰之时,总得撕下。”
学妹探身子过来,“会不会除不下?”
“名和利均会上瘾。”
“王医生,应该怎么办?”
坤柔大笑,“这在社会学中相等孚美的最后一道数学定理,无人可答。”(孚美即我们说的费马,乌龙又忍不住注)
“女性最终梦想是体贴的丈夫,听话的孩子,组成完美的幸福家庭。”
坤柔用手按住学妹肩膀,“一个心理学生对另一个心理学生说实话:你所提及的人与事,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
少女吃惊,脸颊转得苍白,“你肯定?”
“十分把握。”
少女失望。
“可是我们终究学会忍让迁就,并且包涵对方及自身的缺点,渐渐爱上生活──”
“苟且偷生。”
“对,对,既来之则安之,也可以过得很愉快。”
“王医生,你愿意那样过一生?”
坤柔坦白地说:“我没有亲密男友,我不知有否资格那样过一生。”
少女颓然。
坤柔用一只铅笔拨一拨假睫毛,“浓眉长睫予人一种青春活力的感觉,年纪大了,毛发脱落,生殖能力也接着衰退,假睫毛与大蓬头都可以造成假象,吸引异性。”
“说到底,吸引异性仍然是二十世纪人类最大目标,多么可悲。”
“你也不必太过悲天悯人。”
“我只是气忿,女性不应利用束腰化妆的时间精力来追求学问吗?”
“已经有部分女性开始争这一口气。”
少女把假睫毛扔进废纸箱。
“王医生,谢谢你,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坤柔忙说:“哪里哪里。”
她的学妹淘气地指着脑袋说:“这里这里。”
坤柔把她送走。
然后,她自废纸箩里取出假睫毛盒子,打开,用手指轻轻挟起,看了半晌。
这时,有人敲门,坤柔用一本书盖住两枚小扇子,扬声说:“请进。”
那人推门进来。
坤柔抬头看到他,不禁一呆,这年轻人有猎犬一般精壮身段,穿白色紧身棉布衫,配一条迷彩长裤,宽肩长腿,坤柔原始地被他体态吸引。
他除下墨镜,双目炯炯有神,像一只鹰,坤柔直觉认为他不是来看心理医生的病人。
“王坤柔医生?”
“正是我。”
“我可以坐下吗?”
“请别客气,有什么事?”
他凝视她。
这是谁,他也不会是司徒的替工。
坤柔扬起一条眉毛,有一丝警惕。
他开口了:“是你,你到档案组查我履历身份并且要求传真照片。”
坤柔一怔,尽量镇定,不露声色。
他是荣刚,也难怪他生气。
他咄咄逼人:“你是一名心理医生,我俩并不认识,从未见面,我也查过你档案,我们并无纠葛,你为何调查我?”
坤柔不出声,他有点吃力。
“是因为你病人缘故?有人投诉我,抑或,是上头对我有所怀疑?”
坤柔缓缓说:“你是荣督察?”
“我已升级。”
“那么,我该怎样称呼你?”
他忽然笑了,露出雪白牙齿,他有两只尖锐犬齿,人类犬齿因毋需啮咬大块坚硬肉食早已退化,可是,他得到特殊遗传。
真像一头狼。
到这一刻,坤柔才发觉,误会荣光为荣刚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单是荣刚的锐利眼神已足够把王坤柔逼到角落。
“叫我荣刚好了。”
“不敢当。”
“那么,叫我大块头。”
气氛略见缓和。
“为什么查我?”他不服气。
“职责所需,恕我不能透露详情。”
“过去,因女同事投诉,有关方面也调查过我。”
“我一无所知。”
“这次,是同样原因吗?”
王坤柔不出声,她必需沉着应付,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她不该利用职业权力去查荣刚底子。
“王医生,档案上没有什么纪录,下次,如果你想知多一点,可以直接与我联络,我没有秘密,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这已接近挑战。
他放下名片,“上头有我私人号码。”
他手指关节上有茧,这是练武所得,恐怕一只手已可掐断王坤柔脖子。
他一手按在办公桌上,上身微微倾向坤柔,具威吓成份,把坤柔当一名疑犯。
坤柔缓缓站起来。
那荣刚没想到纤弱的她身量不矮,意外地睁大眼睛。
坤柔很客气的说:“荣副总,你讲完没有?”
荣刚站直,“你知道我生了什么职位,你对我很了解,好,以彼之道,还诸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