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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擎天的主角,社会没有他简直哗啦啦会倒塌。
我想去找永超,她不是那样的人。
第二天我忍不住买了飞机票,又迟疑。
此刻心头像是被掏空似的,如果对双足不加以控制,一头栽下去,伤人伤己,就不必
了。
又去退票,强忍一个月。
在这三十日间,发生许多事,张晴离职而去,发觉新公司没有下班的时间,谁肯留到半
夜十二时才好呢,老扳心理变态,喜欢这种疯劲。
张晴牢骚满腔,深觉前途黑过墨斗,像做噩梦。
我花不少劲劝住她,即时叫她辞工,但是她不肯再回头,情愿再读一个文凭,三下五除
二,我立刻替她奔波,替她准备九月份入学做全职学生。
在这几个月空余时间,怕她胡思乱想,又做她保荐人,让她跟一个小组到欧洲做翻译,
没有什么酬劳,但至少不会闲着。
她上飞机那日我松一口气,我这个哥哥做得到家了。
但马利安出了事。
她那华籍男友不上路,忘记告诉马利安他家有恶妻。
人家知道了,纠姐妹团兼数名大汉把马利安狠狠地揍了一顿,眼睛肿得似一只蛋,被推
跌在地,浑身瘀青。
她要报复,被我按住。
又去找男朋友,人家销声匿迹,影子都不见,于是她才发觉东方不好混,躲在我的小公
寓内哭得似猪头炳,你瞧,阴沟里翻船,一头金发变了色。
她情绪非常不稳定,我又不敢叫她住到永超的公寓去,虽然人事部有钥匙,但永超有洁
癖,她大概受不了马记的骚味。
我把马利安放在自己家,便于照顾。
在旁人眼中,不得了,我周至美简直要提防中风,那么多女人围在身边。
但事实不是这样的,小郭知道。
他来找我的时候,马利安穿着落衣衫,那种蝉翼般的白麻纱,站在窗前,一背光,纤毫
毕露,但并不肉酸。
她在喝龙井茶,心情已有进步,小郭与她打个招呼,便把一张照片递在我手中。
照片相当模糊,但我已失声叫出来:“利璧迦!”
“是她?”
我点头。
“你可以肯定?”
我再点点头。
利璧迦剪短了头发,像日本小男孩歌星似的,全都拨在耳后,于是眼睛更黑,下巴更
尖,她穿一件双襟晴雨衣,像是站在一个花挡前。
“这是什么地方?”我说。
“温哥华一间餐厅,叫奥都。”小郭说。
“她人在加拿大?”
“看样子一点没错。”
“照片是谁拍的?”
“我的同行。”
“怎么拍得的?”
“你要是知道温哥华现在的情况,那你就不会觉得稀奇,在那里要找一个失踪的华人,
比在香港容易得多。”小郭说:“街上挤满中国人,每个人认识每个人。尊夫人是罕见的漂
亮女人,自然吸引注意力。”
我问;“她是不是一个人?”
“不,”小郭说:“这是她的伴。”
他又递过来一张照片。
是利璧迦的背影,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英俊的男人,留小胡子,情深款款的看牢她。
我拿着照片,很久不发一言。
似乎已经没有话可说。
马利安问:“是谁,什么事?”
我同小郭说:“也许她周游列国久了,会得回来。”
小郭不言语。
马利安说:“到底是谁,在说谁?”
小郭说:“我的朋友会把信息传到,请她无论如何同你联络。”
我把照片还给小郭。
“你不要保存它?”
我摇摇头。
小郭看看马利安。
我轻轻说:“不,不是她。”
小郭又说:“那你又在等什么?”
人都怕等。于是旧人一去,最好立刻找到新人,为求热闹,也为着表示有能力找到一个
更好的。
我不是这种人。我没有反应,我是那种你要我跳我无暇跳,你要我叫我没力气叫的人。
“我在等什么?”我用手抹抹脸,“三等牌:等下班、等发薪水、等死。”
小郭知道我就快要找人吵架,即时不言语。
他一沉默,我便不说话,马利安问了半晌没人理,也在负气。
三人正在尴尬,门铃响起来。
谁?
最害怕的是马利安,她变了惊弓之鸟,老怕那边有人再来搅她。
她瞪大碧蓝的猫儿眼,看着我。
我则诧异,这又会是谁?
小郭职业病又犯,轻轻跳至一旁,示意我去开门。
我拉开大门,呆在那里。
神出鬼没的邓永超站在门外,令我惊喜交集,去,她不通知我,来,亦不告诉我,时代
女性的确以她们自已为主人。
我贪婪的打量她,这人瘦了,仍不眷顾身子,竟换上春装,薄而松的条子裙,配一套灰
紫线织上衣,轻盈美观,头发挽脑后,脖子上皮肤白腻得使人忍不住想伸手过去摸一摸。
我作不了声,过了足足五分钟,小郭忍不住,大喝一声:谁?”
我才吐出一句废话,问永超;“你回来了?”
她点点头。
“请进来。”我退开身子。
马利安见是同事,才放下一颗心,又提起半壶醋,“嗨,邓博士,许久不见,钢铁厂无
恙乎?”长睫毛夸张地吧嗒吧嗒地扇几扇,坐到我身边。
小郭不知恁地,像是存心要帮我忙,忽然过来一手拉起马记,大声说:“我们约好出去
逛猫街的,还不动身,赖什么?”
真有法子,金发女被他用力一拉,一转身,圆裙撤开来,像跳探戈的姿势被他半拥在怀
中。
马利安格格的笑,她并不介意出去散散心,顺水人情,同小郭走开。
我看着永超,过半日忽然听见自己的声音问:“回来了?”真要命。
怎么搞的。
她回答说:“是,回来了。魏家叫我问候你。”
她仿佛也十分词穷。
我又说:“老魏比我更不肯写信,他在本地的父母时常向我埋怨他。”
“是,老魏这人脾气很大,性格很特别,是现代人特征。”
邓永超说。
竟谈起老魏来,仿佛他是一件什么特别珍贵的文物似的。
“你呢,你的胃口如何?”
“没事,谢谢。”
“你已经换季,看我,还套着厚毛衣厚裤子,怪不得这么累,其实天气已经转和暖。”
又谈起天气来。
但即使与她谈天气,也是很舒适的。
“刚到?”
“昨天晚上到,休息一夜,便下来瞧瞧你。”
“你手中是什么?”
“第一块由硼轮盘试磨的高速钢,我见其模样趣致,带来给你做纸镇。”
我兴奋,“给我看!”
她把纸瓦通拆开,取出一块高约十厘米边长均为三厘米的钢块,她说得对,做纸镇最好
不过。
“谢谢你。”
“不客气。”
我把那块钢握在手中,无限感激,若不是她替我取送,还不是让工人随手扔掉。
“那几部机器正式开始服务没有?”
“已经开始。”
我心一阵热,自己为自己的成绩感动起来,鼻子有点儿发酸。
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整整两年,马不停蹄,连老婆对我都无法忍受,一走了之。
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那团铁,只有永超知道它的价值与意义。
只听得她说:“老魏那组人兴奋得雀跃,整天说英文,像是受了刺激似的,我同他们讲
国语,他们都用英语。”
我大笑。
“我爱上了他们,”永超说:“身不向己,心不由已。我五体投地的爱上他们。”她的
感觉与我的一摸一样。
“雪融没有?”
“我怕冷,在雪融之前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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