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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离开了男人,女人便要自己决定许多事。
我到蛋糕店找郭笋,她正准备关店。
「你对我那间屋真的有兴趣吗?」我问她。
「我是很喜欢,但你不想卖的话,绝对不用勉强。我以前也卖过屋,那是我婚后跟丈夫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卖的时候也很舍不得。那间屋在郊外,有些地方曾经出现白蚁,但到我搬走的前一晚,我竟然努力去找出那个白蚁巢,看着它们蠕动。我本来是十分讨厌屋里的白蚁的,要走的时候,却爱上它们。我很明白要放弃一间屋的心情。」郭笋温柔地说。
「说穿了,白蚁和爱情一样,都是侵蚀性极强的东西。」我苦笑。
楼宇买卖的手续,我找常大海替我办,除了律师楼的开支和厘印费之外,大海没有收费。我请大海和游颍吃饭报答他们。
「找到房子没有?」游颍问我。
「还没有。」我说,「在这里附近的,不是租金太贵,便是面积太大。」
「我知道中环附近有些单位面积只有二百多尺,租金不太贵,一个人住还可以。」大海说。
「你替周蕊问一问。」游颍跟他说。
大海真的替我找到了一个单位。
这栋大厦位于中区电动行人天桥旁边,我租的单位在二楼,其中一扇窗刚好对着行人天桥的头一段,距离只有十多尺,站在窗前,不但看到人来人往,仿佛还听到电动楼梯底下的摩托声。
「这里对着行人天桥,很吵呢!况且又得经常拉上窗帘。」陪我看屋子的游颍说。
「所以租金也比这栋大厦同类的单位便宜。」女房东说。
「我就租下这个单位。」我说。
「你不嫌太吵吗?」游颍问我。
「关上窗子不就行了吗?况且这条行人天桥也有休息的时候。」
我跟女房东到地产公司办好手续后,和游颍到附近的一间快餐店吃饭。
「我以为你不会考虑那个单位。」游颍说。
「租金便宜嘛!自力更生,就要知悭识俭。」我说。
「你做人就是坏在太有良心,你根本不用卖掉那层楼。」
「我不想在森身上得到任何利益。」我说。
「要我和大海帮忙搬屋吗?」游颍问我。
「只是相隔几条街,真不知道怎样搬。」
「律师楼有一辆客货车可以用。」游颍想起来。
「谢谢你。」我衷心地说。
「别说客套话嘛!没有爱情的时候,友情是很重要的。如果我失恋,我会搬进来住的啊!所以现在要帮忙。」
「你跟大海没事吧?」我奇怪她为什么又提到失恋。
「没有进步,算不算退步?」
「感情当然是不进则退的。」我说。
「大海又再在做爱时睡着了,况且我们做爱的次数越来越少,最近似乎大家都提不起兴趣。」
「那些性感的内衣不管用了吗?」
游颍苦笑:「性感的内衣只能带来一点冲击,新鲜感失去了,也就没有什么作用。」
「我最怀念的是我和森最后一次做爱,那一次,大家都很开心,在分手前能够有一次愉快的性爱,那是最甜蜜的回忆。」我说。
「是啊!总好过分手时已经不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做爱。」
「有几次跟森做爱的场面我是到现在还记得的。」我回忆说。
「是吗?有多少次?」游颍笑着问我。
「就是好几次嘛!」我脸红。
「我也有好几次,有时想想也很无奈,我和大海最开心的那几次都好象是很久以前的事。」
「我也曾问过森,长时间跟同一个女人做爱,会不会闷。」
「他怎么说?」
「他说不会。」
「我从前以为女人是没有性需要的,二十出头时,做爱只是为了满足男人,到了三十岁,才发现原来我也有需要的。」
「你猜男人怀念女人时会不会想起跟她的一次性爱呢?」我问游颍。
「我也不知道。」
「男人会不会比较进取,他们希望一次比一次进步,所以最好的一次应该还没有出现。」我说。
「那真要找一个男人来问一问。」游颍掩着嘴笑。
跟游颍分手后,我回到家里,飞奔到我的床上,用身体紧贴着床单,我真怀念我和森的最后一次,可惜新屋太小了,我不能带走这张床。
搬屋前的一夜,我收拾东西,大部分家私都不能带走。床不能带走,我把床单和棉被带走,棉被是在秋凉时森买给我的。我把那幅「雪堡的天空」从墙上拆下来,用报纸包裹好。
有人来拍门,是郭笋。
「需要我帮忙吗?」
「我要带走的东西只有很少。」我说。
「我很喜欢这里的布置,大概不会改动的了。」郭笋说,「你有新的电话号码吗?」
「我很晚才去申请,新屋那边到现在还没有电话号码。」
「听说现在即使搬了屋也可以沿用旧的电话号码。」
「我想重新开始嘛!」我笑说。
「你跟你的粥店东主进展如何?」我关心她。
「明天我们一起去大屿山吃素。上了年纪的人只能有这种拍拖节目,不过我们打算迟些一起去学交际舞。」
「他会搬进来住吗?」
「怎么会呢?这是我自己的天地。」
「你跟他还没有?」我向郭笋打听她跟粥店东主的关系。
「人是越老越矜持啊!况且我还是不敢,之前的一个男人在看到我的裸体后便跑掉了。」郭笋尴尬地说。
「跑掉?」我吓了一跳。
「也许我的容貌保养得好,令他误会了,以为我的身材也保养得一样好。」郭笋笑着说。
「他真的立即就掉头跑?」我想象那个场面实在太滑稽了。
「不,他只是悄悄弄响传呼机,说有人传呼他,匆匆跑掉而已。」
「真是差劲!」
「他可能想象我有一双高耸的乳房,所以发现真相后很恐惧吧。」
「你不是你自己说得那么差的。」我安慰郭笋。
「想想那天也真是很滑稽的。」郭笋掩着嘴巴大笑。
「这一位粥店东主要是再敢跑掉,你就宰了他!」我跟郭笋说笑。
「好呀!宰了他,用来煲及第粥。」
「你跟唐先生吵架了?」郭笋问我。
「不是吵架那么简单。」郭笋提起森,又令我很难过。
「我看得出他是好男人,你们那么恩爱,我还以为你会和他结婚呢!」
一个会让男人在重要关头跑掉的女人的观察也不是太可信的。郭笋看错了,森是不会跟我结婚的。
郭笋见我不肯多说,也不再问。
「你连沙发、床、冰箱都留给我,我不用买了,这个冰箱还是新的呢!」郭笋顺手打开厨房里的冰箱。
「咦,这个生日蛋糕你还没有吃吗?」郭笋在冰箱里发现了那个森特意叫她为我做的玫瑰花蛋糕。那个蛋糕已经象石头一样坚硬
星期天早上,游颍、常大海、徐玉、宇无过来替我搬屋。
我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抽屉,确定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我走到床前,再一次不能自己地倒在床上,我为什么竟然舍得卖掉森送给我的屋?就为了那一点清白和自尊?这里曾是森送给我的一份爱的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带走,能带走的,只是我脖子上的蝎子项链。我伏在床上哭了。
「我知道你会这样的。」徐玉走到床边。
我抹干眼泪。
游颍倚在房门说:「这里已经卖了给别人,不舍得也要走。」
她永远是最冷静的一个。
「早知那样不舍得就不要分手。」徐玉说,「他们在楼下等我们。」
我从床上起来,「走吧!」
「慢着——」我想起还有一件事。
我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把那个坚硬的生日蛋糕拿出来。
「你买了蛋糕吗?我肚子正饿。」徐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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