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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哑巴(110)



林知言没听他说完,只觉某根弦猛然拉动,脑袋一片空白。

将相册放回桌面,她的语气难掩被冒犯的愠恼:“所以你对我的行程,了如指掌?你这样,和监视有什么区别?”

“配置定位功能,是为了防止助听器遗失。”

“但你却公器私用,拿来定位我。”

林知言深吸一口气,“我以为这三年多,你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面对她的诘问,霍述坦然受之。

“你想知道,这些年来我都是怎么过来的吗?我看着你开开心心投入新生活,看着你对着陌生人笑,看着你在酒吧中和相亲对象谈笑风生,一边拼了命地想要将你带回我的身边,一边说服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放手……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证明自己能抵抗对你的想念,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只有在这间房子密布着林知言气息的房子里,褪下所有杀伐果决的外壳,装成另一个人回忆她、接近她,他的身体和灵魂才会得到片刻的释放。

“你怎么知道、我在酒吧谈笑风生?”

想起什么,林知言的神情变得惊悚起来,“在洗手间……的人,也是你?!”

那样娴熟强势的吻,精准地攻击她的敏-感处,烈火燎原般瓦解她的意志……她早该想到,只有霍述能做得到。

世界上还有谁比他,更了解她身体?

霍述没有否认。

他坦坦荡荡的,将那些隐秘的、顽固的、甚至是病态的依恋展现于前,告诉她:我就是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坏种,你还要吗?

“我控制不住。我已经努力了,但我控制不住。”

他哑声一笑,那笑容里掺杂着令人心痛的困惑,“生病了要吃药,可如果我的药,离不开你呢?”

如果说见到这间“收藏室”的时候,林知言只有无奈和心酸,那么现在这种复杂的情感已经转化成了单纯的愠怒。

霍述是“吃到药”了,可天晓得那天她有多害怕!

回家后检查唇舌有无破皮,连漱口都漱了三遍,惟恐被什么变态缠上染上病毒。

林知言已经放弃思考了,几乎茫然地在屋内转了圈,想要找个清净的地方冷静冷静,可目之所及,全是她这三年来的点滴回忆。

“酒吧的事,你做得很过分!”

她看着面前这个光暗交织的复杂男人,深吸一口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我对你有所改观的时候,你总能给我新的刺激?”

骆一鸣说霍述爱她,林知言宁愿相信这话有九分真实。

可是谁的爱能像他的一样,有着烈火焚身般的偏执与固执?

林知言知道霍述带她来这,决定本身并没有错。他也可以一直隐瞒下去,但他答应过,要干干净净站在自己面前。

他只是在履行自己的承诺而已,至于林知言能不能接受,不在承诺范围之内。

不能继续待下去了,林知言怕自己又得到什么无法承受的内幕,或是控制不住语出伤人。

“不行……酒吧的事,想想还是生气。”

她边说边朝门外走去,“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脚步声靠近,霍述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我可以陪你冷静,怎样冷静都可以。”

他握得那样紧,指骨都在微微发白,抿着唇线看她,“幺幺,你又要再跑一次吗?”

那一刻,他的眼神说不出是焦急还是哀伤。

林知言有种错觉,他也许在害怕三年前的事重演。

可是“害怕”一词,又与他怪物般强悍的性格如此格格不入。

林知言没力气和他解释“冷静”和“逃跑”的区别。

【我不擅长说话,不想和你吵架,除了走还能怎样?】

她仿佛被点燃似的,噼里啪啦打手语,【反正无论我走去哪里,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霍述像是被刺了一下,手掌慢慢垂落身边。

林知言以为他会生气,但他没有。

他只是站在那儿,仿佛咽下锋利的冰刃,缓声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第57章

林知言先去参观了和凌妃合伙的工作室。

如骆一鸣所说, 这间刚起步的工作室稳定运行着,手作区和休息区分隔开来,窗明几净, 掐丝珐琅玻璃画所制的屏风、镜子、宫灯等样品有序陈列,兽炉熏香袅袅, 古色古香,并未受到骆家的半点摧残。

那日在霍家本宅,霍述牵着她的手, 掷地有声的那句“这就是林知言, 我在追求她”犹在耳畔。

而昨天在山顶别墅暗房中所见的一幕, 亦是让她心生震撼,久久难以释怀。

林知言并不在乎拍卖的画作流落谁手, 反正慈善拍卖所得的善款都会捐赠给助残福利机构,霍述愿意顺着她的心意多捐点钱, 也算是一桩善事。至于收藏她的画册,只要不打扰到她的生活与事业, 倒也无伤大雅。

如果霍述故意虚抬价格买下她其他的展品, 她却是要生气的, 毕竟那钱是花在她个人身上, 意义大不相同,会让她产生一种被包养的错觉。万幸霍述将分寸拿捏得极好,另外的三幅画也都是按市价合法所得,没有超出正规途径之外的操作。

但酒吧里的那个吻, 却是真真正正碰了她的雷池。

这种别扭不仅源于唇舌上的纠缠,更来自于精神净土被入侵的愤怒——尽管霍述吻完就趁黑跑了, 大概知道她会为此生气。

生气归生气,工作仍要继续, 没有什么事比赚钱更重要。

林知言和凌妃议定工作室即将上线的新品手作,便又匆匆赶往C大,紧锣密鼓地筹备新一轮的个人画展。

来看展的,不少都是林知言同校的学弟学妹们,人群中总有几个坐轮椅的,拄拐杖的,还有和她一样用手语沟通的少男少女,三三两两伫立在《想说的花》的版块区,品味着隐藏在水粉国画笔触下那看似柔软温暖,实则锋利尖锐的现实。

林知言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手持盲杖的弱视姑娘,正侧着耳朵,认真听亲友将画作的细节叙述出来,时不时点头微笑,仿佛画面在她脑海中成型,叩响灵魂的共鸣。

若论经济效益,《想说的花》是林知言系列画作中赚钱最少的,除去高价拍卖出去的两幅慈善画,就只得了一笔十万出头的出版版权费。可她从未后悔创作这个系列,能让世人注意到残障群体的艰难,能有一个人共情感慨,便是她提笔创作的最大意义。

林知言拆开一套《想说的花》周边明信片,用金属笔签了名,然后托场馆内的工作人员分发送给了那几名残障学生。

开展第二日午后,场馆里来了三四个上了年纪的客人。

林知言画作的受众一向偏年轻,来看展的几乎都是C大及附近的年轻人,是以这几个颇有领导气场的客人甫一进门,就引起了林知言的注意。

为首的男人大概五十多岁,两鬓斑白,西装革履,正饶有兴致地观赏林知言从工作室中运过来的几件掐丝珐琅玻璃画作品:有精细小巧的花鸟画镜子,也有大气繁复的山水画屏风。

林知言兴致来焉,笑着向前,主动为他们介绍掐丝珐琅玻璃画的灵感由来。

她语速偏慢,偶尔有两个字会发音模糊,客人们也不介意,耐心听她从绘图、转印、掐丝、点蓝等流程娓娓道来。

听到这些精美的成品,都是一群听障青年根据她授权的画作纯手工制作出来时,为首的领导颇为惊讶,捏着老花镜看了许久,连连赞赏道:“这才是实干的艺术家,惠己及人。不错,不错!”

“您过奖。”

林知言聊得开心,从包中翻出之前凌妃送的掐丝珐琅玻璃画钥匙扣,双手送给老人家,“这个您拿着,留作纪念。”

老领导乐呵呵接了,问她要了张名片,便又领着一行人离去。

下午六点,临近闭馆时,成野渡带着一个个子娇小的实习生赶到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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