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船停港(94)
“是!”
“哦~”老翁扯下塑料袋,捻开,将黄皮果装进去,用称勾勾起来,眯着眼睛拨秤砣。整套动作颤悠悠的,又慢。
称好后给钱,偶然下起了太阳雨。
弋者文拉着吉苑到周围的房屋下避雨,把黄皮果的袋子塞给她。
太阳光将雨点缀的晃闪闪。
老翁早有准备,雨衣一披一盖,继续守着摊子。
地面不知不觉浸湿,阳光也被乌云收走了。
这雨看着一下子停不了。
老翁也失望地离去。
吉苑抿着黄皮果的酸甜,问道:“你下午不工作吗?”
雨淅淅飒飒,许是淹没了话音,弋者文没回应。
吉苑捻了一颗果,放到他嘴边,他眼眸转过来。
“很好吃。”
弋者文没有接受她的投喂,眼里奇怪,“这果子农村随处都有,哪里好吃。”
手举累了,吉苑自己吃掉,“开胃。”
弋者文记起傻佬的汇报,说她这几日只吃素食。他瞟眼她肚子,卫衣宽松瞧不出有孕的痕迹。
也就眨眼之间,中雨转暴雨,积水像一层层浪,拍向低洼。
吉苑黄皮果也不吃了,伸出鞋尖去点雨水。她脚上是一双纯色帆布鞋,铺开了雨的画像。
她贪婪而收敛的动作,令弋者文心底软了一丝,他脱下外套披盖在她头顶,说:“去吧。”
吉苑躲在外套里看弋者文,露出个狡黠的笑,她脱鞋脱袜,踩进雨水里。
如果雨是一朵朵的小烟花,那她的每一次步伐,就是爆炸的太阳。
她有个小小堡垒,从波澜的情绪中延伸,她和他淋的每一场雨都那般鲜活,“弋者文,我喜欢北海……”
弋者文背倚墙壁,听着她的思念,遥望灰沉的天际。他从小就讨厌下雨,至今仍讨厌。
他此时很想抽一支烟,他落寞地收回眼神,看着吉苑白嫩的脚丫,“踩雨水会烂脚。”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
当然,她不在乎。
外套湿透,吉苑歇了兴致,回到屋檐下。
弋者文拿开外套,半屈膝说:“脚放我膝盖。”
吉苑确实不太方便穿鞋袜,便照着做,弋者文用袖子把她的脚擦干,套上袜子,仔细地将袜面的褶拉平,再帮她把鞋后跟提起来。
吉苑穿好鞋,弋者文起身,“后面几天都上晚班,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
下过雨的清晨,气温骤降。
等公交的间隙,吉苑裹紧外套的帽子,只留出眼睛抵抗冷空气。
公交来了,早班车都是些老人在坐,弋者文往车子后半截走。
吉苑扶住栏杆,踏上那两节阶梯,公车突然开动,她的身子由于惯性往前冲。弋者文伸手捞了她一把,她站稳后,在他身旁位置坐下。
第二医院就在新世纪大道上,很近,十来分钟就到了。
医院已经开门了,收银台屏障还锁着,队伍先排起来。
医院里也是老人居多,吉苑和弋者文夹杂在其中,异常显眼。左右队伍两位老人在闲聊,可能是夫妻,分散排队可以节省时间。
他们聊着聊着,目光一同集中在吉苑身上。吉苑久站腰酸,此刻她扶着后腰,颇有些孕味。
老婆婆稍侧身,问排在后面的吉苑,“妹妹仔,你来医院做什么?”
为避免过多的臆想,吉苑回:“产检。”
两位老人异口同声地说:“恭喜恭喜。”
老婆婆面善,好心告诉吉苑一些怀孕要注意的事项,其中不乏老封建不能做的事。
吉苑时不时应一声,没多大热情,加之收银台拉开屏障了,老婆婆便不说了,一门心思排队去。
十几分钟后轮到他们,弋者文说:“挂号。”
收银员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头也不抬地问:“有医保卡吗?挂什么科?”
“没有医保卡,挂怀孕的科。”
听着弋者文的回复,吉苑就知道他很少来医院。也或许他从未到过医院,毕竟他二十几年的人生,绝大部分在流浪。
收银员迅速说了办临时医保卡的要求,弋者文转头问吉苑要身份证。吉苑把身份证给他,他将办卡费和证一起放在收银台。
收银员劈里啪啦地敲键盘,另只手直接伸过来,看都不看,奇准地摞走了东西。
挂好号,退出队伍,身份证还给吉苑。弋者文将缴费单和医保卡收好,走到楼梯口处,观察一张楼层指示图。
妇产科在二楼左侧,他们上楼,排在第一位。
大屏幕喊号,进诊室。电脑上没有就诊记录,医生熟练地问:“末次月经什么日期?到医院是有什么问题?有以前的检查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