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钊鼓掌,刘成南等人也跟着符合。
尤曼灵端着酒杯站起来,“那我趁着这个头已经起来了,就先打一轮?”
杨钊摁住茅台酒瓶,“空腹喝酒不好,先吃菜。”
尤曼灵低头对着杨钊笑了笑,“你把我的妹子都带上台面来了,是要我们姐妹坦诚相对,我今儿高兴。”
她说着,用力试图从杨钊手里把茅台夺了过来。
杨钊猛地松开手,尤曼灵一下子失重,身子往边上一歪,她穿着高跟鞋,狼狈地朝侧面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喝吧。”
杨钊指了指桌上的四方人,“挨着喝,一个不到位,你这店都不用开了。”
刘成南见气氛不对,站起来打圆场,“何必跟尤总生气,来,尤总,我敬你。”
第21章 余光(三)
陈慕山没有时间在意尤曼灵的处境,他在想将才易秋的话。
新鲜下来的山货,已经闭场的山下贸易集市,特意运输的见手青和松茸,以及杨钊提及的“鹰箭旗。”他低着头,联想这些因素的关联,最后看向看似无意地把这条穿引线交到他手里的易秋。
易秋就坐在他身边,她优雅,沉静,即便日落时分,也妆容精致,情绪稳定,和杨钊组起的这个局格格不入,陈慕山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坐在这个地方,但他不怀疑她。
怎么说呢?易秋离开玉窝后的这几年,陈慕山怀疑一切,唯一不怀疑的就是她离别的时的那句话,“你还可以当一个侠。”
年幼的易秋很偶然地从吃人的地方把他牵了出来,牵着他踩过滚烫的街道,走到一间舒适的卧室,一张温暖的地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一段不那么绝望的成长。
但同时也在他的性格里留下了缺陷。他倚赖着遥远的易秋,倚赖着她的内心的执念,在暗无天日的地方麻木地活着。
陈慕山从来不觉得自己痛苦。
常江海说,他做的是一件可以定性为“牺牲”的事,和易秋的父亲一样可堪赞颂,但他没有这样的感受。
他在做什么?他心里明白,但又好像不明白。
狗狗明白主人让它叼回一个飞盘的意义吗?
狗狗不明白。
狗狗只看得见,他把飞盘交回主人手里的时候,主人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虽然玉窝随处可见的禁毒宣传标语,把他的行为具像为一件“功绩。”
但陈慕山自己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易秋的那一句话。
常江海在玉窝的缉毒线上工作了很多年,见过无数的卧底,也带过很多线人。可以说是所有处在陈慕山这种处境下的人,都艰难地挣扎于精神崩溃和信仰坚定的边缘。但陈慕山不一样,他的情绪一直没什么太大的波动,从来没有崩溃过,也很少因为深陷绝境而产生自暴自弃地应激反应,甚至连自我调侃也带有一份豁达的真性情。
常江海虽然不能跟别人提起陈慕山这个线人,但出于他几十年的工作经验,他深知这样的人身上应该有某种更危险的隐伤,不为人知,甚至不自知。
他不是没有提醒过陈慕山,但由于他也并非专业人事,也就只能停留在提醒阶段,或者换一句话说,常江海甚至有私心,毕竟他很清楚,这样的人对于‘卧底’工作来说有多难得。
尤曼灵和刘成南干完第一杯对敬的酒,尤曼灵抹了一把脸,酒精最初的刺激,反倒令她冷静,她坐下来,刚好厨房也进来说,鲜菌子已经处理好了,问是不是可以上锅了。尤曼灵抿着嘴唇没说话,张寒招呼厨房的人过来,又添了一个烧海参。
陈慕山站起来,刘成南抬头问他:“山哥去哪儿。”
陈慕山拿起外头,“药在车上,忘拿了。”
刘成南看着陈慕山走出去,凑到杨钊身边说道:“他真有肺病啊?”
杨钊点了点头。
“治得好不。”
杨钊看向易秋,易秋放下茶杯接道:“子弹贯穿伤,后遗症是一辈子,在里面就一直吃药保着。”
刘成南“啧”了一声,“那不是会短命?”
张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陈慕山走出大包厢,直接下到一楼大堂,他坐在大堂沙发上看了一眼消防示意图。
风花雪月他第一次来,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大堂没有和厨房联通。尤曼灵不喜欢店里有一股餐厅里难以避免的油烟气,于是在装修的时候,就把以前的厨房烟道给封了改成了杂物间,转而把后面的一个废弃独屋利用起来,改建了新的厨房。又修了一个走廊和餐厅主体连接便于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