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宪还记得那天他穿着一身军装常服,外套因为太热脱了,上身只穿了件白色军衬套深色线衣。原本微低着头走着,一抬头看见了她,表情微微讶异,停在了那里。
而她就像傻了似的,好一会儿才想起捂住自己的脸。她本意是等着他赶紧过去,而后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但这人动了动脚步,却是向她走过来,停在了她的面前。她只觉得呼吸一窒,手就被掰开了一下。他注视着她,目光深沉中带着点儿新奇,仿佛重若千钧,又仿佛轻若鸿毛,让她窒息,又似轻轻扫过她的心间,酥麻不已。
她吓了一跳,让他别看,挣脱了手连忙又捂住了脸。只听得他一声短促的低笑,而后走远。
如果事情到这里就结束倒也还算好,她仍可以当做一个小插曲一闪而过。然而谁成想她拍完照后第一个跑去洗脸,出来又见着了周幼棠。他像是专门在那里等她一样,见她出来,他走过去,递给她一副手帕让她擦脸。
她没接,于是周幼棠就塞进了她军装口袋。
“怕什么?”他说,“很漂亮,用不着怕人看。”
孟宪只知道自己听了他的话以后一直不敢抬头,而他也就那样站在他面前不动。两人僵持许久,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他才迈开脚步,沿着楼梯下去了。而她就像被人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蹲在地上,久久不起。
那晚,她回去失眠了一夜,决定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都是因为她反应过度,他才会这样说。一直自欺欺人到刚才被他戳破。其实,她真的是反应过度才会那样吗?真的没有对他的一丝喜欢在里面吗?孟宪心尖不由一晃,仿佛被什么拨动了一下,微微有些发麻。
那周幼棠呢,也喜欢她吗?
孟宪不敢相信,却,忽然有点想相信。
第34章
因为周幼棠,孟宪内心的平静是彻底被搅乱了,陷入了从未有过的,一种极为陌生的情愫当中。然而作为“始作俑者”周幼棠,在这个时候又接到了出差的通知,目的地——辽城。
五天后,辽城军区某特种大队。
一早,就有一连串爽朗的笑声从某间办公室里传出。严启鸣大队长看着伫立在他面前的周幼棠,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啊,你小子,这才出院几个月,体能恢复差不多了。”
周幼棠眼睛眨也不眨,面上却带着笑:“恢复不好敢来见您么?”
严启鸣又笑了笑:“好,很好!”长叹一声,“坐吧,什么时候来的辽城?”
周幼棠在沙发上坐下,接过严启鸣给他倒的水,说:“一个星期前了,忙完了工作,走之前就过来看看。”
“是为了训练基地选址的事儿么?”
周幼棠微微一笑:“算是吧。辽南有一个全军最早建立的合同战术训练基地,总部让我过来考察调研,总结下经验和教训,为整体改革和新训练基地的建立打基础。”
“那地方啊。”严启鸣皱眉思索,说,“那地方问题很大。之前我去过一次,想在那儿安排个小规模的对抗,到的时候有一个师整师在那里演练,结果一问原来是借用训练场进行实弹射击。好好的一个现代化训练基地,被当作一个训练保障单位来用,太可惜。”
不愧是严大队,看问题当真一针见血。周幼棠很是认同这一点。
“任重道远。”他说,顿了下,“大队,我把谭阳的哥嫂接到燕城了。”
严启鸣毫不意外。
“亲自去的?”
“不是。”周幼棠说,“是谭阳老家彬县武装部派人送过来的,之前我跟他们联系过,希望以他们的名义出面安排这件事。钱的话,则是以大队的名义。”
“哦?”严启鸣一挑眉,“你这不是弄复杂了么?”
周幼棠笑了笑,说:“也不算。本来当时队里包括您在内就有不少人捐了钱来让我办这件事,所以当然不能算在我个人头上。而且以组织的名义,他们更容易接受一些。单是我的话,他们会永远记得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会想着还,我不想让他们一家背负这么大的包袱。”
严启鸣叹了口气:“我们捐了多少钱,心里还是有数的,大头还不是你出么?你啊,就是事事考虑的太周全。”但不得不否认,他这样做是对的。
“我不反对你这样做,但是幼棠,有一句话我必须告诉你,那就是:你不能光想着别人了,自己的思想包袱也得放一放。谭阳的牺牲,我们都很遗憾。但当时的情况下,你把该做的都做了,明白吗?”
“我知道。”周幼棠神色颇为郑重的说,“但我还是想把他的遗愿完成。”
严启鸣没再劝他,只说:“不要着急。孩子的病先治了,找人的事儿,可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