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小小的竹叶,乍看并无特别之处,山居老人又拿出一张白纸,将竹叶放置其上,油灯近照,竹叶上两个细长的字样落在下方白纸上:救我。
这时,院中突然响起一声尖叫,卫习左还没反应,只见对面一道身影晃过,一阵风出了门,又一阵风从门外吹进来,等卫习左定睛再去看,李勰已经不见了。
“卫公子,咱们也出去看看吧。”山居老人说。
卫习左回神,山居老人手捧木盒,已经走到门口。
“有劳卫公子提灯。”话毕,老道将提灯和另件物品一同交到卫习左手上,多留下了几句吩咐。
8、
乌岚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准确理解李勰的暗示,出了屋,她先在那只挂壶下观察了许久,壶是陶壶,黑色,装在麻绳编就的网袋里,整体比酒瓮小一圈,闻上去也是酒壶的味道。
怕屋里人看见自己,乌岚特意猫身站在一旁,外观看不出酒壶有什么异样,等了几分钟,酒壶没有动静,乌岚不好擅自移动它,干脆把山居老人的院子参观了一圈。
院子整体面积不大,种了不少花草,乌岚对花草没有研究,认不全,也没再发现和花生怪一样的存在。
正院西侧有一口水井,井旁放了一只大水缸,乌岚步子大,没两步走到水缸边,见里面铺满了碗口大小的莲叶,心道,终于有一样她认识的植物。莲叶铺得密密匝匝,不露缝隙,看久了,乌岚有些不舒服,动手想把它们拨开一些,不料,手还没挨到莲叶,里面叶子忽然全部变成了人脸,且都是闭着眼睛的婴儿脸。
乌岚吓得失声尖叫,当场后退几大步。
李勰到时,乌岚已经退到两米开外,只敢远远用手指着水缸,道:“里面有东西。”
李勰在水缸旁看了半晌,问:“你看到的是什么?”
“鬼脸,不对,是人脸、婴儿。”乌岚道。
这时,山居老人和卫习左也跟了出来,三人一齐围在水缸旁,山居老人说:“看来,缸中有魅了。”
“你们都看不见?”乌岚疑道,“水面上的莲叶也看不见?”
卫习左手举油灯,侧目打量乌岚,想辨别她话中真假,忽听山居老人说:“老夫眼拙,这缸里只有水,且清得很,没看出别的。要证明乌娘子的话,只能用照魅草了。”
卫习左立刻变脸,“又要用?”
山居老人哈哈一笑,“卫公子莫担心,我这盒子里还有前几次的剩余。”说话间,老道已从木盒里取出小半截照魅草,先就着油灯一点,又欺身向前,吹灭了油灯。
这回,山居老人手持照魅草,只在水缸边绕行,手横握,拉扯出一张打横的雾障,刚好盖在水缸上。
雾障越积越厚,与此同时,流动白雾上渐渐现出密集的黑影来。果真如乌岚所说,都是碗口大小、闭着眼睛的婴儿脸。
乌岚悄悄走回水缸边,紧挨着李勰站,同另三人一起看到了雾障上的奇景,只不过,雾障上都是黑白影像,看上去没有绿色莲叶那么恐怖,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哪里有道光在自己眼前晃,影响了她的专注力。
就在这时,山居老人突然说:“此草还剩最后一截,乌娘子可否借老夫一试?”
“好啊,您想试什么?”乌岚想也没想地说。
山居老人陡将照魅草转向她,乌岚刚感到诧异,肩膀上突来一股大力,将自己向后拉开。
李勰挡在她身前,“这是您的待客之道?”问的是山居老人。
面对李勰毫不客气的质问,山居老人神色不改,道:“乌娘子的阴阳眼,已有实证。但她究竟是不是魅,还未曾验明。”
两人谈话的功夫,卫习左迅速从缸中掬了一捧水,将照魅草草头那一点火星浇灭了。
“用不着,就别浪费了。”卫习左道。
“阳水浇过的照魅草,不能再用了。”山居老人叹了口气。
“啊?”卫习左声音比平时高许多,苍白的脸上充满震惊和惋惜,意外打破了水缸边的对峙。
照魅草被浇熄,乌岚感到肩上的力量松懈下去,终于明白李勰和山居老人分别对自己做了什么。
她揉了揉肩膀,向山居老人道:“老人家想用照魅草照我?”
“乌娘子见谅,为消除顾虑,老夫委实是有些唐突。”山居老人道,“可若不是得到乌娘子允准,老夫断不会贸然行事。”
感觉到前方李勰身体仍然处在戒备状态,乌岚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示意他放松,又对山居老人说:“我不懂照魅草的用法,但我看这根草照的都是人眼看不见的东西,你们都看得见我,还想照什么?”
“你若是魅,照魅草能叫你现原形。”卫习左接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