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不是呢?”
“不是,雾障上自然什么都没有。”卫习左道。
“那我可以——”
“乌娘子今夜是意外来访,不管她是魅还是人,她与二位无关,与瘴气林无关,不必受二位查验。”李勰打断了乌岚。
“可——”
“卫先生也是客,主人在此,不必代为多嘴。”李勰又打断道。
大抵因为出身皇家,李勰平时很讲礼仪,极少对外露出明显攻击性,他这一番诘问下来,连山居老人也渐渐转了脸色,道:“是老夫行事欠妥,世子莫要——”
“主人既不欢迎,我们立刻告辞。”说话间,李勰还真转身往外走,“后会有期。”
乌岚在原地愣了几秒,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故意拿捏对方,等到李勰在茫茫夜色下向她递来个“赶紧走”的眼神,她才急匆匆跟了上去,临了,想起向水缸边两个道人挥挥手,“再见。”
第19章 山居老人(9-10)
9、
两人快步走了许久,又重新走出果林,眼看离山居老人的院子已经很远,乌岚才开口问:“你怕那个照魅草啊?”
“怕。”李勰道,“乌小姐也该怕。”
“为什么?我是人啊!”
这一夜,月光暗淡,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乌岚目力好,看懂了李勰投来的视线,隐有担忧,又听他说:“乌小姐在现代是人,在这个时代,大概率不是。”
乌岚差点想说自己是上古神脉,意识到这个氛围下不合适讲,听上去像玩笑,一时没接话。
“山居老人,或是卫习左,他们个人的意图不重要。”李勰语声凝重,“异蜂事件之后,除了岭南道,也许还会有更多势力介入。如果被岭南道、被朝廷知道你有特殊身份,你在这里会遇到很多麻烦,甚至是危险。”
“可就算我在这里不是人,那根照魅草能照出什么呢?我的真身也不是怪物啊。”乌岚说出自己的想法,“本来我答应让他们测我,也是想看看,到底能测出个什么东西,我其实不太相信那根草真有那么神奇。”
“你想测,最好找我测,任何别人都不行。”
这不太像李勰平时会说的话,把乌岚听得怔了怔,一转念,想明白他的用意,从善如流道:“好,我听你的。”
一段沉默。
“抱歉,本来答应乌小姐看风土人情,琥珀春也没能喝上。”李勰语气缓和下来,“改日再约。”
“没事,是我自己要跟那个花生怪出来的——对了,那个花生怪,它住在房檐下那只壶里。”乌岚道。“我本来以为山居老人不知道它的存在,看他的反应,必然是知道了。”
“山居老人精通植物,住的地方有各种草木精魂,不奇怪。”李勰道,“值得怀疑的是,那只魅为什么出现在酒肆。”
他把话点破到这,饶是乌岚再不擅长分析局面,也禁不住跟着复盘起事件经过来,而后,她想到问:“山居老人不是看不见魅吗?就算他有照魅草,也不可能——”
李勰倏地停下步子。
乌岚疑惑看向他,眼见他的眉头慢慢蹙起,蹙到死紧的程度,然后他说:“他还有别的。”
李勰记起一个重要物件时,山居老人和卫习左已经回到屋内。眼见装照魅草等宝物的木盒被放回柜中,卫习左才将恋恋不舍的目光收回。
小半个时辰前,山居老人额外交代给卫习左一桩事,让他用一面巴掌大的宝镜暗中确认乌岚的身份。出门前,卫习左将那铜镜藏在掌心,借乌岚专心看雾障的时机照了她。奇怪的是,铜镜里面空空如也,连她的头发丝都没照出一根。
卫习左想当然地怀疑铜镜的效用,李勰和乌岚离开后,他又用它照了水缸,结果竟给他照出里面的莲叶,以及莲叶上一闪而过的婴儿脸。铜镜能稍稍还原颜色,比照魅草好用。
宝物在手,卫习左不是没想过顺手牵羊。山居老人识破他心念似的,“公子目光当放长远些,世上珍宝千千万,切勿因小失大。”
放好木盒,山居老人回到桌前,道:“依卫公子的想法,这乌娘子究竟是何来头?”
“想不出,常人照镜子,多少能照出个头脸,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人,宝镜里却什么都没有,实在费解。”
“公子无需烦恼,眼下有桩事是确定的。”山居老人道,“瘴气林之行,需要乌娘子。”
“那乌娘子只听李勰的,您今夜得罪了世子,他若不肯合作——”
“公子放心,瘴气林,世子必去。”山居老人胸有成竹道。
10、
这一晚,在南海郡郊外听李勰说山居老人极有可能用“照妖镜”照过自己,乌岚心里短暂掠过担忧。很快,对“照妖镜”本身的好奇取代了这份担忧,她想知道他照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