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缝无聊(20)
边礼铭伸长胳膊,从树枝上轻轻摘下一片白色的,将落未落的花瓣,递到赵沅的鼻尖:
“送你一片。”
赵沅抬手把花瓣接下了,对着花瓣深吸了口气。
太阳渐渐西斜,照在玉兰树的树枝上,能看得到上面又细又密的绒毛。
边礼铭跟赵沅介绍:
“玉兰是先开花后长叶。等这些花全落了,才是这棵树的春天。”
“看!”
赵沅顺着边礼铭抬高的手指方向仰头看去:玉兰树树顶的地方已经看不到正开着的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点极易被忽略的鲜嫩绿意。
“春天真的来了。”边礼铭带着浅浅的笑,转头对赵沅说。
开学两个星期后,边礼铭收到了进入决赛的通知,以及一份决赛要准备的曲单。
决赛是一个半月后,在本市的凛沧音乐厅举办的现场比赛。届时会要求选手以正式着装出席表演,也会有比赛现场的拍摄。
具体比赛流程在邮件里也有写。决赛表演的曲目不是选手任意在曲单里挑选的,而是现场上台之前抽签决定;曲子的时长大致都在三分钟以内(不排除有想要炫技的选手主动加快速度,导致时间进一步缩短),选手不能指定或更改。
为了增加比赛的丰富性和趣味性,赛方在邮件中特别说明,比赛期间会对选手设置即兴问答环节。本环节没有固定题目,一切由主持人或评委现场定夺。同时,邮件也特别强调——原则上,此环节的表现不影响评分评奖。
边礼铭自收到入围邮件之后,就开始一步一步“攻克”曲单上的曲子。
毕竟是竞技性的活动,赛方指定的曲子在难度上都不容小觑。李斯特的两首短调、贝多芬的一首六对八节奏、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钢琴协奏曲改编的钢琴独奏版本……一共八首,特意避开了平时艺术生们经常会练的。
边礼铭几乎是一天都没敢耽误,从一开始决定练习顺序,到后来借教室、规划时间,每一步都尽自己最大努力。
但边礼铭这段时间,仍旧每天早上约赵沅一起喝咖啡。
他不是从宿舍到咖啡店的,而是直接从练琴的教室出来,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在咖啡店等赵沅。
最开始的时候,赵沅看着边礼铭这幅样,有点心慌:
“你这样熬下去……不行吧?”
边礼铭像喝白水,或是喝感冒药一样;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咽自己的冰美式:
“没办法啊,只能是半夜到凌晨这个时间,我才能约到乐团排练教室。”
赵沅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约乐团教室?普通的琴房也可以啊!”
边礼铭闭着眼睛轻轻摇头,仍在小口地吞咽面前的冰咖啡,跟赵沅解释时也没能把眼睛睁开:
“不可以。普通琴房里的琴是立式钢琴,也很旧了,音准音色都很差,简直是灾难。平时应付作业的时候偶尔用一下,去比赛绝对不够。而且我在家练琴也是用三角琴,还是更习惯三角琴的音量、位置还有触键的感觉,弹起来更顺手。”
赵沅感觉边礼铭甚至可以含着冰美式的吸管,坐在咖啡店里原地睡着了。
赵沅伸手去推了下边礼铭的胳膊:
“那你什么时候睡觉啊?翘课吗?”
边礼铭把眼睛睁开,两只手捧着咖啡杯,让里面的冰块冰着手掌心,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就……没课的时候睡呗。我们班里人太少了,老师扫一眼就看出来谁没来了,没人敢翘课。”
再后来,边礼铭叫赵沅喝咖啡,赵沅见他的第一句话一定是:“睡吧,到点儿我叫你。”
边礼铭也从来不跟赵沅客气,美式换成了常温的,有时候捧在手里,还噙着吸管,人就已经睡着了。
赵沅便过去把咖啡拿走放回桌子上,在对面的座位上安安静静地喝自己雷打不动的卡布奇诺。
时间过得很快,无论是对边礼铭,还是对赵沅。
赵沅亲眼看着咖啡厅窗外路过的人衣服越穿越薄,马路旁边的灌木被一场又一场绵绵春雨洗得焕然,路旁的树开了不知名却红得耀眼的花。
边礼铭院子里的那颗玉兰树,某次赵沅回家路过的时候特意留了心——已经完全没有花了,只剩下满树颜色参差的绿。
比赛的那天,边礼铭作为参赛选手,收到两张比赛观演入场券。因为边礼钦还在本州独立国出差没回来,所以两张都给了边父。不过边父也没能保证他一定会来。
至于赵沅,边礼铭直接让他陪着一起进了后台,帮忙保管贵重物品,拿谱子之类的。
比赛当天后台很乱。选手多,化妆台和更衣室却有限,再加上每个选手带来的“比赛助理”,喧闹声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