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缝无聊(21)
边礼铭和赵沅实在是没办法,干脆随便找了个角落把衣服换了,匆匆抓了一下头发,往脸上扑了一点粉,造型工作就这样结束了。
边礼铭说他想再看会儿谱子。赵沅把谱子找出来,让边礼铭先看着,自己去吸烟室抽根烟。
凛沧音乐厅的吸烟室很小,没有桌椅,对比起来也不算干净;地上甚至没铺瓷砖或地板,也就没有人选在这里换衣服。
赵沅推门进去,走去窗边试着开窗户;没推开,便站在窗边点了烟。
吸烟室里确实比外面安静许多,不一会儿,在赵沅一支烟快要抽完的时候,吸烟室的换气扇自动开始“嗡嗡”地工作了。
赵沅其实已经有段时间不常抽烟了,也基本没有了那种忽然很想抽烟的时刻,一个月连一包烟都抽不了。但直到这一天,赵沅又忽然很想抽烟。
那是一种很无助又恐慌的感觉。感觉自己在某个空间里完全无所事事,不知道干什么,很紧张。所以通过吸烟排解指缝间的无聊,寻求一点少得可怜的充实感和安全感。
赵沅还没剖析透彻为何会这样,一支烟就已经不知不觉燃尽了。
赵沅迟疑了一下,从烟盒里又取出一根,点燃了。
赵沅把眼睛紧紧闭上,发狠般吸了一大口,又很长地吐出来。睁开眼睛,烟灰已经积累了一截。
忽然,吸烟室的门又一次被推开。随着嘈杂噪声一同进来的,还有已经收拾停当的,盛装的边礼铭。
边礼铭走来赵沅的身边站定,把手里的乐谱递给赵沅:
“帮我收起来吧。”
赵沅弹掉那截烟灰,小心地把谱子重新放好,然后继续面向窗外,无声地吸烟。
“我也想要。”边礼铭转头向赵沅,视线落在他的嘴唇:“我有点紧张。”
赵沅一愣,把烟叼在唇角,低头去口袋里摸烟盒。没等摸到,嘴里的那半截烟便被边礼铭拿了去。
赵沅睁大眼睛抬头朝边礼铭看。边礼铭早已把烟放进了自己嘴里,嘴唇微开时,吐出一片松散的白雾。
赵沅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还需不需要提醒边礼铭,这支烟是自己抽过的,上面有自己的口水的。
边礼铭不知道吗?边礼铭不介意吗?边礼铭什么意思啊?
赵沅肺里的痒瞬间全部转移到了心尖上,连喉咙口都跳得厉害。
可赵沅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太敢直视边礼铭的脸,只能若无其事地转回原来的方向,继续故作深沉地看向窗外。
可是,窗外其实什么都没有啊。只能看到音乐厅的一面墙——一片纹理非常无聊的白色石英岩。
那半根烟被边礼铭抽完了。
边礼铭把烟灭了,用两手的掌根撑着窗台,做了个深呼吸:
“算了!不管我爸来不来,好好比赛好好弹就行了。紧张有什么用……”
边礼铭看向赵沅,自嘲地笑了笑。
选手们配合着过了一遍流程之后,比赛便按部就班地开始。但赛前令人煎熬的无聊却没结束,边礼铭的表演顺序抽得比较靠后,和赵沅在后台好一阵苦等。
之后上台,现场抽签,边礼铭抽中了肖邦的《冬风》改编曲。赛方在保留了右手音阶跑动的同时,在左手部分也加了对技术要求不低的和弦转化。
这些解释都是赵沅之前听边礼铭说的,他本身其实并不太懂其中的意思。在台口的幕布边听边礼铭在台上弹,只觉得曲子很复杂,也不太分得清是好是坏。
直到边礼铭谢幕时,赵沅看到了边礼铭的表情,心便放了大半,知道边礼铭发挥得应该还不错。
之后在后台没待多久,所有的演奏就都结束了。在等待分数统计结果的时间,邮件里所说的“即兴问答”环节就开始了。
两个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听后台有人喊“先来10个”,边礼铭就莫名其妙地跟其他几个人一起,被推到台口站好,在台下响起掌声的时候走上台。
原来不止题目是即兴的,连参与这个环节的人也都是即兴的。
边礼铭知道这个比赛开办还只是第一届,赛方自己肯定也有很多没熟悉的地方。所以他也只是懵了一下,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不卑不亢地配合主持人,跟台上其他人一起依次做了自我介绍。
之后就是乱七八糟的提问时间。有些评委问的是关于个人经历个人成长的问题,有些问的是对曲目对比赛的印象和理解,问得五花八门,边礼铭听着都感觉这个环节很没意义。
等轮到边礼铭的时候,边礼铭的状态就很放松了。他已经无比确定,就算赛方临时变卦,决定在评奖的时候参考一下提问环节选手的表现,这些表现也绝对没有一个可以量化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