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双(80)
他面条也不吃了,回屋就翻手机,打了几通电话都无人接听。
“乖,”盛燃拽了拽他,“先吃饱,咱们慢慢来。”
余行的反射弧终于工作了,梗着脖子问他:“你刚刚说什么?住你那?”
盛燃嗯了一声,随便找个借口:“我那有两张床,而且我伤没好,也要人照顾。”
非亲非故的人,可却在自己犯病的时候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他从没告诉过盛燃住的地址,他会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找他了。
“是余让找你过来的吗?”余行问他。
话题又绕了回来。
盛燃点点头:“算是吧。”
余行轻嗤了一声:“你们的关系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是啊,”盛燃仰头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上老旧的灯管慢慢失焦,“只是好多话来不及讲。”
余行没有搭腔,或者说不知该搭什么腔。
盛燃闭了闭眼,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余让出来了,是不是说明你的病复发了?”
余行抿了抿唇:“一直没好,算不上复发。”
“他还会再出现吗?”
“我不知道。”余行说,“但我知道,他一定不想出来。”
“这次呢?”盛燃转过头。
余行语调平缓地说着“一样。这次我弄伤自己,不是不想他出来,是他自己不想。”
第40章 过去
天渐渐暗了,盛燃双手搭着窗沿,站在窗边望着前方那幢同样低矮的楼房。清一色的拆迁楼,白炽灯混着饭香,小孩儿追逐打闹着被老人撵回家。
灯火万家,何处予我。
才低落下去的情绪被身后滚动的轮子碾压得支离破碎,盛燃转过身,舒展着眉头:“好了?”
余行嗯了一声。
盛燃惊讶地挑了挑眉:“这么快。”他看了眼时间,不过半小时,余行居然就把搬家的行头都收拾好了,这要赶上便秘,拉个屎都不够功夫,“楼下好像有搬家公司电话,我下去一趟。”
“不用。”余行掏出手机看了眼,“我在app上下了单,一会儿就到。”
他抬头撞上盛燃不解的眼睛,才反应过来这人与世隔绝了七年,一切都在飞速发展,而这七年,是他最好的年纪,他被落在了原地。
余行又一次感到悲伤。
“你就这么点东西?”盛燃粗略瞄了两眼,一蛇皮袋衣服,一蛇皮袋被子,一只行李箱,一台台式机,没了。
“锅碗瓢盆不拿了,费劲。”余行走到他边上关上窗,嘀嘀咕咕着今晚好像要下雨,窗刚关上,他动作一滞,两秒后又重新推开,骂骂咧咧着,“哼,不退我押金,屋子里进水了才好!”
盛燃抱胸靠在墙边,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没忍住笑了几声。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余行有些没底气,右手尴尬地停在空中。
“不过分,要换了余让,他能把这几扇窗卸下来。”盛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余让,那种潜意识里的在意让他有些心慌。
货车很快来了,本来这点东西只需要一辆面包车,余行下单时没注意下成了货车,东西往后头车厢一放,一个角落都占不满。
“前面就只能坐一个人,你们谁跟车?”司机抽着烟,催着要上路。
余行把盛燃往前推,又问司机:“后面车厢能载人吗?”
司机见怪不怪:“能。”
盛燃:“我坐后面。”
“不行,”余行拦他,“我又不知道你家在哪,你得带路。”
“后面车厢一关,伸手不见五指还闷,我去。”
他俩争个没完没了,司机一根烟见底,烦死他俩了:“二三十分钟的路程就到了,再说有缝,憋不死。”
余行率先跳上了封闭车厢,笑嘻嘻地坐到装衣服的蛇皮袋上,可等厢门关闭,最后一丝光被挤出去,他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其实他很怕黑,从小就怕。
手机很快震了一下,刺眼的亮光从裤袋里透出来,盛燃发来的消息,问他怎么样。余行拍了一张黑布隆冬的照片发给他,附文: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盛燃笑了笑,回他:你眼睛是棕色的。
棕色的吗?余行自己都不确定。他不太爱照镜子,照镜子也不爱瞪着眼珠子看自己眸子是什么颜色。但他隐约记得有人说过,说他跟余让的眼睛颜色不一样。
货车停停走走了好一会儿,黑暗带来的恐惧持续了一路,直到铁皮被拍响,厢门重新打开。
路灯的光很弱,盛燃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听着呼吸有些急,不过好在余行很快就跳了下来,瞧着与平常无异。
盛燃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某种失望的情绪浓烈到让他无法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