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双(79)
“出去。”他说。
房东恼羞成怒,一边跺地一边指着他骂,盛燃摸了摸余让的额头,还好,不烫。
他撑着床站起来,反手抄过电脑桌前的木椅,抽空还纳闷了下余行这家伙居然就坐在这样硬邦邦的椅子上办公,屁股不硌得慌吗?
“你干什么?”对面的年轻人看着不是善茬,房东退到门边,做好了随时摔门跑路的准备。
“出去。”盛燃又重复了一遍,他极少用这样不善的眼神盯人,这会儿整个人凌厉得厉害,声音都是冰冰冷冷的,“放心,等他醒了我会带他走。但是现在你们还吵他休息,就都别好过了。”
他头一次理解了光脚不怕穿鞋的道理,只不过没想到自己成了前者。
两人讨不到便宜,房东找补一句今天不搬走明天就叫人扔东西的豪言壮语后又噔噔噔走人打麻将去了,形只影单的室友见没了靠山,拎着箱子就跑,出去避两天风头。
盛燃环视空荡荡的房间,又低头看看吓唬人的椅子,忽然就笑了。
从哪一天起,诉诸暴力成了他解决麻烦的最佳手段。
身后传来低语,梦中人难耐地梦呓了几句,大概这些日子没休息好,黑眼圈一大片,额头还冒着几粒痘痘。
一切都静了下来,小腹伤口经过几番折腾又开始发疼,盛燃挪过椅子坐在床边,他从没有这样仔细又认真地观察过余让,即便在十三中的日子里他俩经常挤着一张小木板床睡觉。
他想到了刚刚的那个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这算是他们第几次亲吻。
第三次吗?
似乎有什么变了。
这些年他蒙蔽在对余让的质疑与恨意中,却忘了另一件最为矛盾的事情。
那个少年,好像,喜欢他。
而方才的这个吻,将一切都坐实了。
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堆了满满一抽屉,盛燃并不觉得被人喜欢是一件多稀奇的事情,可这一次他变得无比混乱,甚至,不自信。
他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而眼前的人,更称不上真实。
盛燃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不同于他在监狱里日复一日的煎熬,今天的回忆扯掉了那层扭曲的滤镜。
故事定格在那个蜡烛闪耀的夜晚,烛火熄灭,他睁开了眼睛。
“盛燃?你……”床上的人在夜幕降临前醒了过来,“你怎么在这里?”他掀开被子坐起,赤着的上身映着几道浅浅的熟悉的划伤,瞳孔都在震惊。
盛燃眼中的光灭了。
他不在了。
余行上下打量几轮,最后低着头沉默良久,等再抬起头时,眼底已是片片猩红。
“他出来?”
“嗯。”盛燃偏过头,怕自己露出不合时宜的表情,“你昏倒了。”
余行不敢相信:“他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盛燃垂着眼睫看向地板,“他好像,寄了一段七年前的目光给我。”
余行麻木地点了点头,晕晕乎乎地下床,盛燃见他往卫生间方向走去,顺势拉住了他。
“我去上个厕所,”余行不明就里,“憋死我了。”
盛燃放开他,终是没再说什么。
卫生间里依旧狼藉一片,余行在看到的刹那就都明白了。
再短暂出现的人格,经历过一番挣扎,总得闹出点吓人的动静。
他在里面呆了将近半个小时,余让的再次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平静了多年的生活总归还是掀起了波澜。
算好事情吗?
也许吧。
余行开门走出去,屋子里的灯都亮了,盛燃坐在沙发上,前头玻璃茶几上放着热腾腾的两碗面条。
“冰箱里找到的番茄、鸡蛋和青菜,”盛燃把筷子递给他,“味道不会很好,勉强应该能吃。”
余行愣了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人居然不在医院里,但转念想到已经周六了,是出院的日子了。
“你一个伤患,还做吃的给我,这多不好意思。”余行接过筷子落座,肚子这会儿是真饿了。
“我又不是断手,哎哟卧槽……”盛燃想用脚把茶几拖近一点,刚开始使力伤口就反抗了,疼得他筷子都差点没拿稳。
余行眼疾手快地按住他:“你注意伤。”
面条的味道确实一般般,估计等了一会儿了,尝着还有点坨。
“这些食材放冰箱都一周多了,”余行说,“我室友买的,买了也不做,放着占格子。”他突然想起什么,问盛燃,“你见我室友了吗?”
盛燃慢悠悠吸溜着面条,咽下两口后才回答他:“等会儿你收拾下东西,住我那去吧。”
余行:“?”
“你房东。”盛燃点到为止,没继续说。
余行懂了,但也快肉疼死了:“我刚交完一季度房租!押一付三七八千块钱呢!不行,我得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