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双(119)
余让跑到喘不上气才停下,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又觉得,在哪都不重要。他的存在从来都是个错误,只是自己鬼迷心窍。
手机不停在震,他关机置之不理。不知道为什么,余让此刻无比想念十三中,在那个偏僻的小镇,他曾经找到过存在的意义。
可意义背后支撑他走下去的人,还在吗。
不在家里,不在自习室,不在他可能去的任何地方。盛燃一遍遍打着关机的电话,生怕余让想不开做出危险的事情。
他走投无路去找严池帮忙,对方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一听是找人:“找人你上派出所啊,非吵我睡觉!”
“派出所不给立案。”盛燃三言两语说完前因后果,严池知道余让的事,所以也没马虎,只回了他一句等着,就把电话挂了。
半小时后,一条定位信息发过来。
在离医院两公里外的一个小花园,大概是因为施工废弃了一段时间,杂草枯黄,落叶堆满石径。
余让坐在石椅上,浑身脏兮兮,裤脚和灰色卫衣上湿了一大块。
盛燃慢吞吞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屁股底下顿时传来凉飕飕的湿意。
余让又把帽子戴上,偏过头不看肯看他。
“唉。”盛燃瞥到他粘泥的手,叹口气,从裤兜掏出纸巾,抓过他的手一下下仔细擦着,“多大了,还摔跤。”
余让吸了吸鼻子。
“我能吃了你吗,跑那么快,追都追不上。”盛燃说得很轻,手上的动作也轻,泥巴干了,擦了也留痕。
“我不跑你是不是还要把我押进医院里?”余让毫不掩饰自己的生气与失望。“给我打针,给我吃药,让我再也不要出现!”
盛燃起卫衣的袖子看了看,之前的划伤结的痂没裂开。“药真是被你扔了?”他问。
余让转过头,帽子挡着一半视线:“是我扔的,我不想吃那些药!”
“那就不吃。”盛燃哄他,“不想看病就不去看,以后别一声不吭跑了,找不到你,我真的很着急。”
余让鼻子发酸,声音一抖就少了气势:“可这是病,你也说过的,就跟感冒发烧一样,病了上医院,治好就好了。”
盛燃的确说过这些话,他反驳不了。
“我以前不这样的,”余让紧紧攥着拳头,有些委屈,“小的时候我很怕自己会出现,身边奇奇怪怪的人和事我应付得好累,可是为了余行我愿意,他想躲着就躲着吧。后来大一点,我俩意识到这是一种病,可我们不想再当怪物了,那时候我们常常伤害自己,”他低下头,看着手臂上的划痕,“就像这样,以为可以一直清醒。”
盛燃把他的袖子放下,手腕却一直抓着没放。
“十三中那会儿,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存在的美好,”余让看向他,眼眶泛着红,“盛燃,我不想消失,我不想见不到你。”
眼泪掉了下来,明知不该剖开这一颗心,明知不该在岔道口走向错误的一边。
“好,不治了,我们不治了。”盛燃把他抱进怀里,“就算是怪物也不治了,又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病,又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大不了一辈子这样,我们不治了。”
他一样失去理智,也一样害怕见不到他。
“可是余行怎么办?”余让哭着问他,“这是他的身体,他的人生怎么办?”
盛燃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今天为什么非要跟着余行到医院一样,就好像他不来,他的余让就要被扼杀了。
“会有办法的。”盛燃自欺欺人地安慰,“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从来没有跟余让认真讨论过治病的事情,他本能地逃避不去面对。后来偷偷查过不少资料,双重人格的病不是看几次医生吃几次药就能好的,所以他对余行看病吃药的事置之不问,甚至见收效甚微时还傻傻高兴了几天。
可越是逃避的问题,在爆发那一天越是两败俱伤。
如同这段时间努力维持的关系,那根弦越绷越紧,万分难忍时,心怀侥幸地在边界来回试探,可物极必反,弦总有断了的那一天。
所以当盛燃抬手摸到余让的脸颊时,对方已经揪着他的衣服吻了上来。
这个吻实在不温柔,舌尖所到之处皆是怒意未消的霸道。盛燃从没在这种事情上落过下风,这会儿竟有些经受不住,余让那不带章法的啃咬太折磨人,一口气喘得稀碎,浑身都在冒火。
他的温柔丁点不剩,单手抱起余让,让他岔开腿坐到自己腿上,另一只手的手指沿着下颌骨一寸寸往下,掠过下巴,脖颈,喉结,锁骨,最后一路蜿蜒,从衣摆伸了进去。
复苏的流氓血液觉醒,指尖在单薄的男孩身上来回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