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不写给我也算是好事一桩,最好,他再也不要想起我。
第三十二章 32康藤
2005年3月25日
冬天要过去了。
前几天我妈打电话来说她准备移民。
我知道,她只是通知我一声而已,并没有要带我一起走的意思,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跟她走。
我一个人生活,比过去的那些年顺心不知道多少倍。
她跟我道歉,但没说为什么道歉,所以,这道歉是没有意义的。
我不接受。
昨天晚上我买了几罐啤酒回来,用书包背着带回家,结果还没等喝,就被在厨房烤蛋糕的二房东叫住了。
他说他男朋友要过生日了,他想趁着对方出差,练练手,到时候自己做个蛋糕给他。
我不想说什么,事实上,我是羡慕他们的。
羡慕,但不奢求自己也有。
但后来他非拉着我聊天,拉着我尝他的蛋糕。
他真的是个话很多的人,相反,他男朋友就安静很多,大部分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就是他不停地在说,他男朋友就笑着看他。
家里一直这样,因为有他,倒也算热闹。
我不喜欢热闹,但对于他,竟然觉得可以忍受。
他问我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我的心事已经这么多年了,哪能说是最近?
我摇头,不想跟他说。
他是个很自以为是的家伙,总以我的“大哥哥”来自居,觉得自己能给我解除万难。
他跟我说,如果是感情问题,那么就放心大胆的去追求,男生女生都不要在乎,在年轻的时候留下个勇往无前的美好回忆挺好的,不过前提是,对方也喜欢我,追求的方式也要正确。
我觉得挺好笑的,这世界哪有那么多值得人勇往无前去追求的人和事,我连为什么活下去都不知道了。
我说我没有恋爱,没有喜欢的人。
他冲着我笑的样子怪烦的,还提起了齐乐思。
他不知道齐乐思的名字,但知道这个人,因为他不止一次看到过齐乐思的照片。
已经差不多有半年没有跟齐乐思通信了,是我先不回信的,我知道。
我受不了他那种过分积极的态度,生活这么令人作呕,他是有多蠢才会那么热爱生活?
后来,他也不写给我了。
攒下来的那几封信到现在我也没有拆开,一开始是不愿意,现在是不敢。
我在恐惧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
这就像书里经常写到的那些暗恋的情愫,暗恋的年头越久,就越难把告白的话说出口。
当然,我不可能暗恋齐乐思,他只是意外挤入我生命的一只愚蠢的麻雀,当他发现这片天地过于寒冷时,自然就飞走了。
就像现在,他也已经不再写信过来了。
二房东问我:你特别喜欢他吧?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在生活中找到什么能让我特别喜欢的。
我尝了他的蛋糕,做得还行,勉强能吃,但太甜了。
吃过甜的蛋糕时,我又想起了齐乐思。
他那种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人,应该很喜欢吃甜食。
第三十三章 33康藤
2006年5月3日
眼看着就快要高考了,这太不可思议。
曾经,我一度以为我在高三之前就会死。
度过了浑浑噩噩的一段日子,我仍旧不清楚活着的意义,但却接受了我还将继续活下去的事实。
昨天晚上,二房东的男朋友向他求婚,那家伙还让我帮忙铺玫瑰花瓣在地上。
我是不愿意的,可莫名其妙的就那么做了。
每一片花瓣都新鲜殷红,似乎用手指使劲儿一捏就能流出血来。
那个人说,二房东虽然三十岁了,可还是跟个孩子一样喜欢浪漫。
我觉得可笑,浪漫很可笑,求婚这件事也很可笑。
所以我就问他,对于同性恋来说,求婚有什么意义。
他反问了我一句,难道人活着就是为了所谓的意义吗?有时候爱也没有意义,但人类还不是乐死不疲的爱着。
我其实有好多话可以拿出来再反驳他,但我没有。
因为我不知道爱究竟是不是有意义的。
二房东很感动,抱着他男朋友哭。
我不喜欢看男人哭,但他哭的时候我却有些触动。
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被我塞在衣柜最下面的那些信,一年了,没有拆开,后来也没再寄来的信。
我回到房间之后,打开衣柜,看见那些花花绿绿的信封被衣服压在下面,明明触手可得,但却好像有一扇看不见的屏障在那里,我一伸手就会受伤。
齐乐思,这个名字就太乐观,就像他的信一样。
我重新翻看与他通信那些日子的日子,再想到他当初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开始明白,人心才是最阴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