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小花没了,它的恩主也忘记她时……什麽都没有了,它还在原地,可能,它的子孙还记得她。
谭少年轻时,探他那陌生父亲的监後对范宗明说:“哥,我希望我是那江南的花朵下面的小花……”
那时候,范宗明懂,也不懂。
他懂了,把谭少当他一辈子护卫的孩子看;不懂,看似守卫住了,却丢了灵魂。
谭少知道,他哥懂,也不懂。
所以,他问张健:“你说,当年,我要是一个人远走,今日这些就不必要再发生了?”那些苦痛挣扎当初要是不贪求,今日自就不会理会了?
张健在那头说:“你,是怎麽想的?”
“我爱他……”谭恋知叹气一句,又叹气了一句,“是我放不开他。”他承认自己的错误,要是放得开,当初一刀一枪就了结了自己,哪会像现在。
“嗯,那就是你今日承担的。”张健不可怜他,挂了电话。
那一边,范宗明处理完他的公事朝卧室走来。
谭少慢腾腾地放好电话,他闭著眼睛在床头想著一些并不怎麽愉快的事情:当他身体好了,他哥要如何利用他?他要如何躲避他?
他们之间,无论怎样,都已经没有欣喜的结局了。
因为自一开始,他亲爱的哥哥就已经决定了,他是他爱的人,但,只会排在第二位。
永世再无翻身之日。
范宗明醒来时,床边突然没人。
他以为是梦中没人,揉了下头,才确定不是在梦中,是人真不在他身边。
一走近窗户,果不其然,院子里,谭恋知正卷了床毯子躺在那在擦枪……他以为在他眼皮子底下,任何风声都不会让他知道。
可是,有时候当一种职业干久了就会成为天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动神经。
他们暗地与人合作要清除中东线的军火线路,那是他家孩子的老本营,想必这次不可能会轻易妥协吧?
一见范宗明走近,谭少就笑著叫了声:“哥。”他抬了下下巴,示意了桌子上的空碗,表示他已喝完了药。
“怎麽不叫我?”范宗明只草草穿了裤子与衬衫,扣子都没扣齐。
“就突然醒了过来,不想吵醒你。”谭少笑,看了看他躺的椅子上摆满了拆开了的枪械,对著他说:“你去另一张坐著吧。”
范宗明没有说话,也没过去坐,只是坐在了谭少旁边的桌子上,把空碗拿起来,递给了跟著来的刘达,让他把空碗拿走。
谭少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只是专心致志地加快手里调枪的速度。
范宗明在一旁看著,毯子很随意地搭在他身上,但该挡住的都挡住了,透不著风……这些年,他是真的已经学会了怎麽照顾自己。
手上的活很久没动,速度又慢了下来。
要是去了外边儿,这手脚一慢,估计得跟阎王老爷去喝茶……谭少暂时还不想去,毕竟,这麽多年都没去成,再熬个几年也是要熬熬的。
事情总是不能半途而废的,他心里想给他哥的,总得一桩不落地给完了才能安心地走。
空气中金属撞击的声音显得很脆耳,范宗明一直都没说话,只是看著他,谭少等到手酸了,终於问:“你不去办公室?”
范宗明摇了下头。
“刷牙没?”谭少把弹夹用嘴咬著,边努力尽快缩短他装枪的时间。
范宗明没有丝毫意味地“嗯”了一声,伸出了手,拿了放在旁边的电话叫刘达送早餐到院子里来。
“我先去洗个澡,等会吃饭。”范宗明低头,在忙碌得两手不空,连嘴里都咬著东西的谭少额前吻了一记。
谭少点头,鼻子里“嗯”了一声。
范宗明离开,早晨有一些风,吹得他没系扣子的衬衫在空中乱飞,让坚挺背影显得更加不动如山。
谭少眼睛瞄著他的背影,装枪的动作一秒也没有慢下来,只是他的脸,冷漠得跟晨风一样没有丝毫温度。
他哥有他的职责,他,他也有他必须要坚持的东西。
如果两相冲突,有些决定,他是会亲自下的……不管,他哥下的决定是什麽。
是好是坏都无所谓,反正,他对自己做些什麽都没关系,自己已经不在乎这个了。
他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不管那决定会给自己带来什麽後果……大不了,他们再分开罢了。
反正,自己做了任何一切他需要自己做的,能给的都给了,不能给的最後也是会给的……他的是全是他哥的,这是改变不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