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时光也真过去了……他们的现在,其实挺好了。
谭少再次告知著自己,要学会释然,才能不缚住自己。
想著,在范宗明的怀里,他不禁又苦笑了起来。
骗谁呢?正是因为爱得太深,才会伤得连骨子都害怕了。
这份怯懦已经定型了,外表看起来没事,但一碰及伤处,就会下意识地哆嗦著逃避……只好把它安放在不打眼的地方,假装忘却。
要是真能忘,那倒好,证明爱也没那麽浓烈了,终於也淡了。
可他哥啊……现在倒有点过於贪心了,非得再提过去,又何必呢,自己怎麽样都是爱他的,他就算把自己的疼痛当成他自己的,这也抹杀不了过去。
爱这个事,爱了就爱了,卑微了也就卑微了……而不信任也就是不信任了,要真还跟以前一模一样,真当人心是塑料做的,怎麽摔揉都不变型?
范宗明刚上车,秘书就又送来了急件让他签字。
他签完,打开了档案,里面一叠谭恋知的国外资料,他习惯性地先把照片拿出来一张张仔细看了,有些别人不可能注意的地方他都用了放大镜去看。
如果照片里原人左手放低了大麽指弯著向内,那就是证明旧疾复发了;如果嘴角的笑容勾得太高而眼里没有笑容证明那时候他心情很差;如果冷著脸什麽表情也没有证明他烦燥著需要发泄;如果他似笑非笑,那就说明,他心里又在算计什麽了。
范宗明知道照片里面的那个人的任何一个姿势表达出来的意思……知道他也在躲避著镜头,就算不知道暗地里有什麽但也对著每个拍向他正面的镜头方向警戒著,谭恋知对於凶险的认知有著绝对敏感性的直觉。
看完照片,旁边副将伸过身来问:“这次如何?”
范宗明沈吟了一下,说:“这根线他已经理顺,先盯著。”
副将说了声,“好的。”
范宗明看完照片,心情很差,他交握著双手忍耐了一下,才平静地对副将说,“这次你跟他们见面,就说我有事就不出席了。”
副将点头应了声“是”之後,在路半中,上了另一台车。
车直接进了永宁,范宗明下了车,去卧室换了便装,进门时刘达告诉他谭少在晒太阳,正睡著,他一换好衣服就去了院子,人果然在睡,因仰躺著嘴巴有点无意识地微翘著。
范宗明完全不发出一点气息蹲下身,把他的裤管提了上来,果然,仔细一看,右脚上面有个小印子,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那是被蛇咬的。
第三张照片上的他的脚底下踩著一条蛇,不细看根本不可能发觉,这事,报告里没有,连情报员也没看出来……他的孩子不著声色处理危险的手段果真不同凡响了。
范宗明放下裤管,看了眼平静睡著的人,转过头,忍不住又想抽烟了。
谭少睁开眼,天空白白的,有几许显得蓝色的云……他其实有些想不明白,怎麽就不白白的云蓝蓝的天呢?一切都癫倒了。
他转过眼,那一头,范宗明在抽烟呢。
他长著声音叫著,“哥……”那长长的声音,就像他们年少时,那一堆人驻扎在一起居住著一样,只一声,他们就知道叫他的那个人是准。
那麽传长的声音,听到范宗明耳朵里,只一声,他就回过了神,转过脸,看到了他梦中的人。
可惜,那人不是小孩了,是大人。
大得笑容不见真切,什麽意味也看不出。
“腿难受?”范宗明看著谭少。
谭少皱了下眉,叫了一声,“哥……”他真是懒得管些小琐事了,难受不难受,真有那麽重要?他这些年受的哪桩,任何一个普通人比得上?他不装崇高,也不稀罕装,就是觉得他哥的态度真要不得,他选择了这,注定就是桀途,心疼不心疼,有时都是讽刺。
“不难受了?”范宗明还要那麽的矫情。
谭少无奈,趴下身,赖在了他身,无奈地叫著:“哥。”其实,谁辜负了谁呢?谁又对不起谁?都是一场笑话,既然他们选择了,是好不坏,谁也怪不得谁。
范宗明一直都没说话,他一直背著谭少去了屋里,只是到了床上时说,“小知,哥带你去江南。”
江南,江南那是什麽地?绿草遍地……飞絮遍飞……谭少记得他年轻时在监狱看过他爸,他爸说他的母亲,说那是个柔软又坚强的女人,就像江南溪边的小花,万千江水都被推毁了,那小花还护著它泥土下的江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