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雨很大，他背著奶奶沖進的醫院的時候全身濕透瞭，看著形銷骨立的老人被推進急診室，他的手腳冰涼，護士遞給他一張紙，他才反應過來他在流淚。

奶奶去世瞭，她趁南楓上學，拔瞭管子。

父母在她去世後的第二天才回來，他們處理完老人的後事，商量瞭兩天，給南楓辦瞭轉學手續。

離開縣城那天，他將那幾箱子書搬上後備箱，母親抱怨著帶這麼多書幹嘛，他什麼都沒說。

去市裡的高速路上，能看見不遠處縣城矮矮的樓房群，南楓看著那一幢幢舊樓在視線中逐漸遠去，他慢慢合上瞭眼睛。

他想象過無數次自己離開這裡的場景，他想象他考進瞭好大學，帶著奶奶歡歡喜喜地離開，各種美好的未來都在前路打開。

但那一天，他並不覺得開心。

一滴淚砸在佈料上，“啪嗒”一聲，南楓猛然從夢中驚醒，枕頭上是一圈小小的水漬。

他從老舊雜物間的床上直起身，屋頂上漏出的水不斷滴落進盆子裡，恍然間他這才從夢中清醒，原來自己已經從那段日子脫離出來許久瞭。

32.看見你擔憂的神情

今天是期末考試最後一天。

南楓從夢中驚醒後便睡不著瞭，他擡起頭，屋頂的水還在漏，已經半個月瞭，他期間提醒瞭父母兩次，還是沒補上。

他煩躁地揉瞭下山根，起身穿衣。

他下床才覺得腦子有點暈，四肢有些無力，他想大概是那個夢的原因。

他提前瞭半個小時起床，準備早點到教室自習，打開門，樓上已經傳來江映蓮和南建華的談論聲。

江映蓮道：“外面下那麼大雨，坐公交不方便，你等會兒開車送喬喬去學校。”

南楓擡眼，外面天還黑著，路燈下豆大的雨砸下來，因為那個夢，因為糟糕的天氣，他的心情更加沉重，煩躁與悲傷包裹著他，讓他有點喘不過氣。

“起來瞭？”江映蓮看見上樓的南楓，“正好，現在還早，你等會兒把貨擺出來。”

南楓皺瞭下眉，走進廁所，道：“我想早點到學校。”

江映蓮不喜歡別人忤逆她，特別是對一向百依百順的南楓，她不悅道：“這麼早去學校幹嘛？不知道幫著父母分擔點兒，去，把貨擺出來，一整天好吃懶做的。”

“……”南楓知道，如果他敢再次拒絕江映蓮就該發火瞭，他不想一大早就鬧得不愉快，對待傢裡人，他向來能忍就忍。

他盡量節省時間，以最快的速度把蔬菜水果按區域分好，把冷凍區的食物擺放齊整，完成這些後他看瞭眼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上課，他能提前二十分鐘到校。

樓上，南喬睡眼惺忪地被江映蓮推下樓，她催著：“快點快點，期末考試不要遲到。”

南喬：“這麼早，我不知道你那麼著急幹什麼，我還困著呢，你看外面下那麼大雨，我再去睡會兒，說不定雨就小瞭。”

“雨淋不到你身上，你已經叫爸去取車瞭，他送你。”

江映蓮將一個紅色的禦守塞進南喬的手裡：“這是我和你爸給你求的，開過光的，戴好瞭，好好考。”

南喬不甚在意地笑道：“我今天就考完瞭，怎麼才給我，這還有啥用啊。”

江映蓮打瞭她一下：“我和你爸也是昨天才知道這傢寺廟的禦守靈驗，店都沒管就開車去給你求回來瞭，你給我好好考聽到沒？瞧你上次考的是什麼！”

“哎呀知道瞭知道瞭。”

他們傢三個孩子，大兒子南燁從小就被父母一個勁兒地誇聰明，他們對他寄予厚望，望著他能魚躍龍門，沒想到的是南燁在調皮搗蛋上格外機靈，學習卻一塌糊塗，高考第一年考瞭兩百分，江映蓮差點被他氣暈過去，逼著他再讀一年，一年又一年，耀祖他不想學就是不想學，第三次高考，考瞭三百分，至少能考個大專瞭，江映蓮很想不信邪地再讓他讀一次，但南燁卻不幹瞭，他大鬧一通，差點把傢裡屋頂給掀瞭，這才順利進入大學繼續當鹹魚。

對比南燁，小女兒南喬成績稍微好一點，也就一點點，南建華安慰江映蓮，女孩子嘛，成績差點就差點，你看咱們喬喬長得這麼漂亮，以後一定能嫁個好人傢，不用愁。

話雖如此，江映蓮還是一直沒放棄鼓勵她好好學習，她給瞭南喬與南燁平等的愛。

南楓摘下圍裙，道：“我先去學校瞭。”這個天擠公交可真夠頭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