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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17)
作者:洬忱 阅读记录
“變的地兒多瞭去瞭,世子爺還是早些刮目相待。”
“哦?哪變瞭?”
宋訣陵長臂一伸,將他身後的季徯秩攬上前來:“我如今耽於美色,無心習武。”
在背後耍耍把戲也就夠瞭,季徯秩哪能容忍宋訣陵當著衆人面糟蹋他名聲?他於是笑著勾住宋訣陵的指,那人兒還不松,便將那人兒的指節掰得咔咔作響。
宋訣陵吃痛,這才面不改色地把他給松瞭。
“折騰這位公子幹什麼?”李跡常搖搖頭,“原來繾都還能助長人陰陽怪氣的性子。”
“從前就是這般瞭,說什麼助長不助長?”燕綏淮哼道。
季徯秩自覺在這兒礙著四人話往昔,想脫身,那宋訣陵卻把隻手扶在他腰上,不叫他逃。好在這季徯秩深諳應酬門道,既然不叫走,他便笑著同那些個人攀談起來。
他面似玉,行舉間又皆是君子風度,自然很是招人喜歡,再因著那北疆人多生就一幅古道熱腸,他們這麼一聊,竟好似有說不完的話。
講堂裡邊鬧,外頭靜,待到廊外倏然喧鬧起來,講堂內的一幹子弟不約而同合瞭嘴。
輕輕重重的腳步聲與笑談聲混雜在一塊兒,直待那木門被推開,少年才瞧見那群江湖中人——他們容姿舉止差異甚大,似潦倒孤舟的,似烈酒粗沙的,似重斧沉淵的,百色百容,年輕者未及而立,而高壽者已至耄耋。
各有各的氣度,好似遊渡的不是同一片江湖。
巍弘帝給這序清書院定瞭個怪規矩,他要這些個烏衣子弟除需向書院祭酒等人學習山下常授之禮樂射禦書數外,還要拜入面前這些個江湖人門下習文或武。那萬歲的意思是要這麼些個少年早作打算,將來擔任文臣也好,武官也罷,如今已需作些區分。
兜著空兒,季徯秩壓著嗓問那吏部尚書的兒子徐雲承:
“徐公子,令尊可曾同你談及這些個前輩的來路麼?”
徐雲承躬身拱手:“季小侯爺,對不住。我爹雖任職吏部,但這些個江湖前輩未嘗經由朝廷招安……這些人根底來路他亦不知。”
季徯秩忙不疊將他扶瞭起來:“徐公子不必多禮。”
“什麼?”燕綏淮打斷瞭二人謙恭地你言我語,皺眉道,“既未受招安,何人能保那些個江湖中人堪當吾師?”
“陛下他行事頗小心,若非有萬分把握斷然不會將我們這些個世傢子送到這兒來……”季徯秩道。
宋訣陵聞言面上殘餘笑意寸寸隱去,那李跡常反應機敏,察覺其他情緒不對,便往前行一步遮瞭他被怒意浸滿的臉兒,爽朗笑道:
“江湖中人講義氣!他們既上瞭山,應是不會幹些背信棄義的事兒的。”
“哈……有些江湖人啊,把百官當芻狗,官老爺都是狗瞭,狗的兒子當然也是狗,手起刀落,殺的自然也是狗。”宋訣陵不謝恩也就罷瞭,還半握著那李跡常的後頸往前死摁,“你怎麼知道我們在他們眼裡是人是狗?世子爺,這麼多年瞭,你還是單純得可以,怎麼府裡金銀還沒把你的心熏黑?”
李跡常被宋訣陵壓著頸,隻得依著把頭往前低,那姿勢很累人,可他肚量也是真大,還掛著笑,稍稍屈膝道:
“還能為什麼?可不是因著窮?阿陵,鼎西窮!窮吶——”李跡常長笑一聲,訴苦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變作玩笑散在秋風裡,“甭提什麼金釘朱戶,玉砌瑤階,我們一傢子吃風喝沙,那是就差效仿先主東門賣瓜。”
宋訣陵不撒手:“你來繾都換我回去吃風喝沙!”
“好生無情!我都這般拉下臉來揭傷疤瞭,你怎麼還這樣?”李跡常笑著晃瞭晃腦袋,“阿陵,放人罷!我臉皮再厚也不想搏個低頭奴的美名。我爹比你爹兇得多,我都這麼大瞭,他可還要拿長鞭抽我。”
“抽得好啊!”
對於這般無理爭端,徐雲承是半分不理,隻細細端詳那群江湖人一陣,伸指點在自個兒腕骨上,同季徯秩說道:
“若小侯爺還想再做區分……不妨瞧瞧這些個前輩的手罷!”
季徯秩把眸光從那鬧著的宋李二人身上移開,擡眸去瞧那些江湖人的手。
有些人手上滿是拉弓握劍的厚繭,有些人則是十指凈如白玉,文人雅士與俠者武人竟咄嗟可分。
他得瞭利,謝過徐雲承,又轉著眸子好似在尋什麼人。那視線飄著,最後落在瞭那最富於春秋的仨人身上。
其中一人左手持一八卦鏡,右手握著把扇,一來二去便遮去瞭自己手中紋路,看樣子像個道士,說不上文,卻也道不出一聲武。那人眉清目秀,眸子清亮如林間泉,光是立在那兒就叫人嘗著瞭拂面夏風似的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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