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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迟日(81)
作者:罗浪 阅读记录
又耗瞭兩盞茶功夫,橫是僵持無意義,管臨結賬起身。
那小二雖忙到滿堂飛,卻對管臨尤為關註:“客官不再坐會?這茶給您重換一水。”
管臨擺擺手,準備奮勇出去繼續與盯梢的上街周旋。
這次第間,正打門外進來一位猛漢,長得是寬腰闊背,橫眉莽髯,看著面生,卻直直超管臨走來,拱手一揖道:“公子久等,無心散人在隔壁樓上等候,請隨我來。”
這猛漢聲如其人,一開口似洪鐘貫耳,周圍幾桌都被震靜瞭一瞬,擡眼望望無事,才又慢慢恢複嘈雜。
這都誰跟誰啊?管臨徹底蒙噔。
小二卻似善解人意:“客官您等的人來啦,再續壺茶酒?”
那猛漢直接替答:“不必。正等得急,公子,這就隨我去罷?”
說著一手展臂作請,另一手推在管臨背上,看似隨手扶過衣衫,卻暗中使著十足的勁道。
相當於強行押送瞭。管臨衡量著自己與對方的身量差距,客觀得出結論:打,打不過;跑,跑不及。今日既是自投羅網,要死也索性死個明白,去見見那“無心散人”,好賴給這趟糊塗公案做個瞭結。
被猛漢暗手勁押著出瞭酒樓,轉彎向新門外大街去,兩人步子走得不疾不徐,隻似日常行路,管臨側眼一瞥,先前那二人又跟出來瞭!遠遠盯隨在後面。
如此看來,這兩撥人亦不是一夥的?
未來得及進一步判斷,猛漢勾手一拉,引管臨進到街旁一處高闊庭院。
絲竹四起,衣香鬢影。全炎京究竟有多少勾欄瓦肆?隻怕便是最獨嗜此好的人,窮盡一生也難逐個逛遍。
管臨被推引著,一路與庭中廊間各色美人歡客擦肩而過,直上二樓,卻幾次回頭看去。
壯漢邊走邊問:“看甚麼?”
管臨見以他的身手素養,哪有自己都看得出他卻看不出的道理,直言答道:“看那兩個盯梢的哪去瞭。”
壯漢不以為奇:“這等花樓,生客進來隻怕要費些工夫。”
洪鐘不見瞭,原來這壯漢也會正常聲量說話。
七拐八邁到一閣間門前,壯漢代敲瞭三下門,向管臨道“請——”,自己隻垂手退立在門旁。
“進來。”一聲清脆的女子嗓音。
管臨定瞭定神,驚惶已被好奇稍占去上風,是禍躲不過,開門。
觸目可見屋內兩人,一站一坐:站在桌旁的女子,衣著簡素,面容嬌憨,有幾分眼熟——若是沒記錯的話,名字大概叫落英。
坐在桌後的少年搖著扇,一道似笑非笑的審視光芒從扇端一雙清波朗目中射來。
少年一手合起折扇,向身前桌對面點瞭點:“在下陸星川,有勞兄臺前來。請坐。”
—————
大內。
天子朝後轉禦崇政殿,傳戶部長官議事。
周瑯端坐殿上,神情喜怒不易揣度,語氣入耳的興師問罪意味卻是明顯:
“賑災辛州所撥四萬石糧食,現才交割幾何?”
“秉陛下,”戶部尚書田連素慢聲慢語答複,“臣已敦促各路糧倉抓緊籌糧,限十日內籌齊交付。”
“也就是說一路都還沒交瞭?”接語的是禦座下方的賈時。
賈朝奉郎仗皇帝恩寵,不拘官職身份,後殿奏對中常隨意插言議事。衆臣雖是面上漸漸習慣瞭這張橫亙在禦座前的胡人面孔,到底因為當今皇權本身亦有限,心下對這位傳聲筒多有不屑。
田連素轉向賈時,姿態卻是與面聖同樣恭謹:“各路儲備有差,遠近不同,自不能一概而論。渭路最先籌集三千石,便早已運到瞭。”
“三千石卻是以陳糧敷衍,這筆帳你記他幾成?”賈時掌握新況,咄咄逼人。
“此言有誤,並非陳糧,”田連素不慌不忙,“乃是渭路所去途經水災地段,略遭損耗,出倉交付實為三千石新糧。”
“哼哼。”賈時一聲冷笑。
戶部上下腐敗已爛到根瞭,你點明漏洞,他都全無畏懼,振振有詞。
“定州糧倉儲備最豐,原擬交付一萬五千石賑災,如何又改為五千,且至今未出倉?”
賈時此句問的是田連素,眼神卻轉向其身側一直未開口的戶部侍郎,董庚。
“定州倉的話,臣……”一直對答如流的田連素也怯瞭口。
定州為運河自南方諸州通往炎京的水陸碼頭,糧倉乃是責管漕糧倉儲與收支的全炎第一重倉,歷來由中央直轄,本朝宰執直接對此倉監督問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