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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迟日(412)

作者:罗浪 阅读记录


有個事他一直沒想通,明明那麼博聞多識觸類旁通個聰慧人,再高深難學的東西看幾眼也都通曉大概瞭,怎麼偏這是人都能來兩手的事兒,擱他管大人一幹就鬼打墻似的一塌糊塗呢?

偶爾幾次不勞煩阿奇,自請上竈,數來道去就會下個面糊糊,那傢夥煮出來外坨裡生的,味道簡直瞭,天驚鬼泣,曠古絕倫……

遲階回味間腹誹無盡,一向冷峻的面色卻罕見漾起瞭溫柔懷戀的笑意。

晏長河自己在一邊迷惑:“做……做飯?”

“智者不用其所短,而用愚人之所長!”遲階倏然收笑,轉看向他,“食色,性也,金枝玉葉亦不能免俗。難得你有一技傍身,善加表現,不比弄這些裝腔作態的強?”

“收起來,”遲階瞥一眼那欲獻的帥印,正色警告,“陵州未下,仗還沒打利索,哪來的出息說讓就讓,當兒戲呢?”

———

陵州皇廷,五雷轟頂。

永定關失守,大賀朝最後一道護京屏障已被擊破,炎軍隻在咫尺之近瞭。

滿朝文武恐慌瑟縮,現今擺在面前無外乎兩條路:議和談判,或抵死守都。

賀兵全線告敗,將亡兵潰,靖西軍推到大門口,連京畿百姓都望風相投,哪還有所謂“議和”之說,議和就是投降。

左相阮高弘諫道:“賀炎兩朝本是同宗同族,今握手言和,一統共治,未嘗不乃普天幸事。”

這等說辭,幾十年間在陵州但凡有人吐出一個字,都是要被口誅筆伐有砍頭之危的,如今卻由堂堂左相當庭說出,而滿朝文武期艾唯諾,竟是無一不審時度勢,深以其言為然。

隻太子周璃斷然怒斥:“一切皆由陛下決斷。待父皇出司天臺前,再有一個煽動惑衆,畏縮言降者,斬!”

右相邢休在旁冷冷看著,心道,要不是太子你中瞭敵軍算計,第一個煽動群臣,親手誅殺瞭悍將呂維,何至有我大賀朝窮途末路的今日?

令人費解的是,如此兵臨城下火燒眉毛之際,大賀皇朝第二代帝君周迨不急決策部署,卻放著滿朝的熱鍋螞蟻,三更半夜獨往司天臺,摒棄外擾,祭天問蔔。

陛下這些年來被那什麼西陵道仙謫越人哄的,越發神神叨叨,心思難測。

周璃與邢休兩個左膀右臂等不及禦駕臨朝,才勉強威嚇安撫住群臣,就跑去司天臺,親守在門口等。

直等到豔陽初懸,周迨才從那藥煙繚繞中飄然踱出。

“父皇!”周璃迫不及待迎上,“一朝的軟骨頭,都嚷著要投降!阮高弘第一個當斬,以儆效尤!兒臣自請親率全京兵馬,待出城與晏長河決一死戰,誓守陵州!”

周迨手裡不知攥著個什麼,指縫露出一角紙箋,神色看著有些遊離恍惚,他似乎對當下滅頂在即的危情狀況無動於衷,回光返照般,竟打那滿面霞光中破出一個興奮而詭異的笑。

“陛下,”邢休似有感知,看瞭眼皇上手中物,“莫非……”

周迨與這多年心腹之臣交換瞭一個莫測的對視,才又向火急火燎的太子淡定看去。

賀帝荒淫成性,子嗣衆多,嫡長皇子周璃卻隻因最像他,是多疑多忌的他多年來唯一寵愛認可,悉心栽培的兒子。

“璃兒,”周迨發出一聲久違慈愛的呼喚,眼睛裡愛子的倒影朦朧,逐漸清晰起來的是其身後巍峨的宮宇,無垠的疆土,“父皇說過,會傳給你一個完整的江山。”

喃語落地,怠色突斂。

“起草降書,”轉眼間恢複帝王雷霆,周迨戾令道,“宣阮高弘。”

———

“‘自願禪位於女侄周璐’……”周璐複述冷笑,“我竟頭回知曉自己還有這麼慈祥體貼個同宗叔叔。”

“周迨這封降書,字字兇險,陰毒昭然,”關越來分析道破,“自謂禪位,大肆點名道姓,深恃無人敢接;說是投降,隻字不提歸順炎京——這是死到臨頭,還想挑撥攪弄上一記。”

周璐挽韁側頭,眸中有凜光劃過:“若我偏就敢接呢?”

關越來不以為詫,嚴正表態竭誠以輔,“既認定時機已到,兵權必得牢牢在握。統帥之位,此際亦再權衡含糊不得。”

周璐擡頭望向遠遠兩方營地上飄揚的旗幟,神色沉著,顯是心有定數,“現可將他身份公之於衆瞭。”

關越來順著她目光投去,一望瞭然,斟酌半晌,才道:“近日坊間盛傳一則流言:說是祁少當傢實乃皇親國戚,先平治帝唯一親孫,他父輩受誣而死,逃命隱匿,多年來潛伏賀地百煉成鋼,終與瞽聖嫡女裡呼外應,改天換地。議定大事成後,江山各半,共譜祖兄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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