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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迟日(340)

作者:罗浪 阅读记录

他錯估多慮瞭。遲階站到瞭前頭,隻鞋底問候向慧生,一語揭穿:“扯什麼東傢西傢的,根本就是你自傢——你叫韓什麼?”

慧生目光一凝,旋即擋臉哀嚎:“我、我……我打小按風水算命的指點,代父出傢修行免災,跟他們並非一路的。雖則災沒免住,但,但是……我有奸臣勾結惡霸,殘害窮苦黎民與忠臣勇將的鐵證!範施主說的沒錯:‘這大炎天下,苦奸相黨羽久矣!’”

遲階停瞭腳,順氣似的撫平衣擺。

管臨會意遲階所猜,適時跟激:“原來如此。看你處心積慮助書生們告禦狀,還當你是個嫉惡如仇、慈悲蒼生的佛門義士,卻原不過隻為瞭俗傢怨仇。你韓傢多行不義,跟江湖惡霸結仇被火並滅門,也能賴到官員朝臣身上?”

“能!”慧生帶著滿身污印站起身來,神情一霎間暴露出難言的孤倔與偏執,豁出來瞭,“韓傢的確沒少與江湖中人做齷齪活計,但當年恨天門專訂的烏蔻毒|藥,為何會流進皇庭大牢,用於毒死堂堂高官大臣?範正被抓進去嚴刑拷打致死,又會否正因他情急說出這一關聯猜測,當即被什麼人滅瞭口?還有——”

“此事一出,滿城響起奸佞當道、新法誤國的討伐之聲,前來市井間恐嚇堵嘴的是誰?你們站得高看不見,我來告訴你們,是恨天門。地痞流氓為上面高官作清路黑手,高官則保得地痞流氓橫行霸道,我韓栩是為報傢族私仇沒錯,但幾個嘍囉償命於我無補,我要揭穿示衆,要一網打盡,要報在這血海深仇的根上——都隻知恨天門胡作非為視法紀為無物,卻有幾個知曉上面層層疊疊隱著的高官顯貴,才是他肆無忌憚的終極靠山!”

管臨聽得驚怒交加,卻見遲階倒是難得鎮定。

細琢磨慧生言語中意,管臨除瞭訝異他作為韓傢僥幸存活的一員,竟然蟄伏蓄謀,以有限的身份與擅長下瞭這麼大一盤棋來尋根究底攪動天地,還品味到一絲莫名得來的信賴——慧生似乎從哪方面已經確定並默認他二人是與董黨敵對的一派,更絕非恨天門中人,才能對來如此終極噴薄,傾力控訴。

不,管臨隱約覺得不對,或者說……不夠。

此人決絕自信,想以一己之力扳動仇傢,煽動上頭對恨天門與董傢黨羽關聯的追究,隻以區區一個“烏蔻”猜想,對於他與遲階二人來講是恰巧夠瞭,但當局者迷,客觀作想,其實遠遠不夠。

“你韓傢與恨天門反目交惡前,到底與他做的是什麼生意?”管臨突然打斷慧生滿口為民除害的大義凜然,“你又想將仇傢一網打盡,又想獨善其身把韓傢摘凈,可沒那麼順意的事。”

慧生轉頭看來,霎時緘口。

管臨敏銳揪住這糾結猶疑:“同樣也是涉關朝廷,枉法營私的勾當,有吧?”

“……有。”

流水波停,幽影乍定,兩雙俊眼各具風流神采,此刻四道目光卻突如刀劍列陣圍剿,在仲夏燥熱的晚風裡,壓迫來蝕骨的森涼。

冷顫半晌,權衡再三,慧生終於喉頭滾動——

“去黥印。”

枉命黥

“銅黥刑罰,本朝黥刑中的最重級別,罪犯姓氏名字銅鐫於瞼下,刀痕及骨,終生恥示——按本朝刑律,罪至銅黥者,或監|禁於京獄,或發往邊城服城旦役,嚴密看管,永不得踏離返鄉。”

“然而近十年間,恨天門使康濟堂利用邪術醫法,曾為足足四十八名銅黥逃犯去除過黥印,這些重犯改名換姓,逍遙法外,為害四方!經核實比對,舉報人提供的名單與官方重案卷宗記錄全部對得上號,這你刑部諸員,作何解釋?”

禦史臺九品芝麻小分組,短短幾日又挖出這麼大個疏漏罪責,更多涉事官員被請進臺獄,而鄒敏態度冷硬依舊。

管臨留在最後,終於與這塊硬石頭單獨對簿上。

“康濟堂韓傢這門為囚徒去黥印的獨傢手藝,你早就知曉。”

“哦?”鄒敏揚眉。

關押多日,體面難保,囚犯看上去儀容淩亂,面上已分明流露出體弱難撐的病倦氣,但神色倨傲未改,打一上來就擺出奉陪到底的姿態,反相拷問:“何以見得?”

“執法刑官與匪醫韓傢,如同陰陽兩面,天敵水火。”

管臨不懼與他慢磨慢耗,語氣平緩宛若內行切磋:“他等研供毒法賣與匪徒殺人害命,你等蛛絲馬跡裡探明死因;你等為囚徒黥刑標記防止脫逃,他等幫重犯去除罪印縱虎歸山。你兩方相競相克,多年來明裡暗裡較勁,鄒大人仵作出身,市井裡滾打,官至司寇,怎可能不知曉康濟堂與恨天門這些長久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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