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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迟日(171)

作者:罗浪 阅读记录


在場隻有韋祿自己親眼目睹過赫佈楞用兵與身手,此時望著自己手下這員大將不自量力的孤勇之狀,未覺欣喜安慰,隻感煩躁不甘。

“閑話少說,領大額贊命,休整後速往烏山。”

衆人聽王長順從至此,也不好再多言架籠瞭,隻心中仍不平,嘟嘟囔囔圍攏著韋祿向丘下去。

行至半山腰,突覺陣陣幽淡的奇香入鼻。一陣沙風息平,丘嶺間鋪開一片難得的清朗,對面荒蕪緩丘在漫無豔色的荒景中透出點點綠意,光禿禿的野土坡被這一片顯是人為圈地栽種的草葉稀疏罩著,遠望像個不想多看一眼的癩皮頭。偏偏那雙尖齊冒的新芽,花苞緊扣式的枝節,有心的但隻一眼就認出是什麼瞭。

“米囊草。”韋祿脫口而出。

此地,此物,其人……

一個流傳已久的秘聞似忽得認證,化成意味深長的恍悟從韋祿嘴角溢瞭出來。

知彼弱處,攻其不備,誰說就非得正面交手才能將那萬夫莫敵的赫佈楞拉下馬去?

———

千重塵山之外,大炎方傢軍正領命北上,雄糾氣昂行往興城。

雲麾將軍方景由在外征戰多年,不給大炎和傢族鋪張浪費一草一木,一直保留著拖傢帶口的好習慣,沒有府邸,打到哪裡,就地支個帳子就是方將軍府。

夫人姚氏寸步相隨從無怨言,兒子方執二十出頭已屢建戰功將軍頭銜在身,女兒方憑年方十六,亦非是弱不禁風的嬌弱之輩,一傢人南征北戰威嚴颯颯,行到哪裡都齊齊整整。

興城地處大炎北境邊關,早年是守關衛國的戰略要地,行政權屬與普通州城不同,守城武將權力高於太守,隨行參軍則往大瞭說就是欽差、二把手。

此任別扭就別扭在硬被配瞭個乳臭未幹的文臣當這個參軍——方景由再專註守疆禦敵,不問朝堂政鬥,也心知肚明這廝是炎京那幫坐而論道幹吃閑飯的朝臣派來掣肘使絆的,專要為他此去回興城痛打胡子礙手礙腳。

由是一腔抵觸不屑,帶著妻女率開路軍急速先行,隻命兒子領軍在後押送輜重,順便拖著那個一無是處的後宮關系戶——管參軍。

迤邐向北,路況順暢,行軍雖隻每晚郊野就地紮營,將領卻一路受到沿途州城官員的殷切奉迎。

管臨想著自出京畿地帶,時見路邊餓殍橫陳,鄉野百姓破衣爛衫,每每循著軍隊埋鍋造飯幹巴巴的粟米味都能饑渴圍來,任饞涎橫流,隻目光空洞,呆立癡望。而這一路來密集設佈的官驛,卻是個頂個的富麗堂皇。

翻過興蘭壩地段,氣候驟變,摻沙野風沒遮沒攔地從四面八方招呼來,呼得人口幹舌燥灰頭土臉,半點感受不到陽春三月應有的清新和煦。

一眼看去非我族類的面孔果然愈漸常見,卻也多是尋常百姓族群,趕著瘦羊,牽著瘸馬,甚有老弱病殘沿途乞討要飯,倒像是打北邊千辛萬苦逃荒而來,見著軍行威武,驚弓之鳥一般地遠遠躲散開去。

方執一路都不太搭理這個比自己還年輕幾歲的陌生文臣,直到打廣蘭塢經過,久未歸來的少將軍受到方傢軍沿途駐軍的熱情迎候,他瞇眼遙望向興蘭壩上一座烽燧,忽刻意對著管臨有感而發:“莫韉與鞊罕去年這場仗打得是兩敗俱傷啊,胡人自相殘殺元氣大損,還有什麼底氣裝大尾巴狼,來與我大炎扯這扯那?”

雷霆臺,名字命得響亮,實見來毫不起眼——旁邊的管參軍順著他目光望向那座不知已荒廢多久的烽火臺,心中在與之前看地圖默記下的沿途地標對照印證。

於方執此問隻是點點頭,未搭一言。

不知怎麼,管臨此行全無一年前初隨周璐南訪芒州時的新奇與壯志,許是剛剛過去的年關集中經歷瞭太多的波瀾意外生離死別,許是厭倦排斥被卷入朝廷權鬥,更許是……董季娥那句“遲傢人死絕瞭”讓他初聞斷然不信,回想卻餘恐不絕,噩夢頻襲。

就在這自己也不想探明的頹喪低沉中,帶上一共沒幾件的全部傢當,和唯一隨侍阿奇,麻木地按部就班,機械地走馬上任,方傢父子怎麼帶頭不給他好臉色,周圍將士如何私下奚落他這個裙帶文官,壓根他就沒怎麼過心。

履職當差罷瞭,前方形勢尚未親睹,何必先口舌氣勢上急逞一時之能呢。

方執管臨一行壓輜重行得慢,比方景由回得晚,是日到瞭興城整頓好大軍入駐城郊兵營已申時光景。方景由未在營中與他二人會合,倒留話讓直入城中議事。方執率著隨從連同管臨,風塵仆仆腳未沾地便被引向城中衙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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